夕阳的余晖将整片草场染成暖金色，两人的身影在草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路栀利落地拍掉掌心的草屑，抬眸看向顾北：「行，这钱我出了。需要多少？」
顾北故作深沉地摸着下巴，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他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在夕阳下晃了晃。
「五千万？」路栀挑眉。
顾北闻言身体猛地前倾，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够干啥？买设备都不止这个数！」
「五亿？！」路栀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眸中写满震惊。
顾北双手叉腰，勉强点了点头，发梢在夕阳下泛着暖棕色的光泽：「这还是前期投入。」
路栀彻底怔住了。她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抬眼问道：「那秦先生在海城送你的那个实验室，造价多少？」
「那个啊……」顾北挠了挠头，眼神飘向远方，「大概……我还真没细算过。反正里面最普通的仪器都是千万起步，有些还是定制款。」
「……你还真敢要！」路栀忍不住扶额。
「他敢送我就敢要！」顾北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随即又换上委屈的表情，「我说师妹，你这可是胳膊肘往外拐啊。我才是你的娘家人！」
路栀看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了。」
她转身朝停车场走去，脚步干脆利落。
「回家？」顾北在她身后扬声问道。
路栀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认命的笑意：「当然是去给你拉投资。」
顾北立刻喜笑颜开，几个快步追到她身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我就知道！你跟秦总一样，大气！」
路栀轻笑着摇头，伸手替他拂去肩头不知何时沾上的一根草屑：「行了，这些漂亮话留着哄师父。倒是你侄女的事，得多上心……」
「包在我身上！」顾北立即挺直腰板，拍着胸脯保证，那神情认真得仿佛在立下什么军令状。
暮色渐浓，天边的云霞染上了深紫与橙红交织的色彩。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穿过草场，惊起几只归巢的飞鸟。远处马厩里，「夜影」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仿佛在为他们送行。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入了暮色之中。
正午的阳光洒满庄园，处处明亮温暖。路栀与顾北在门前分头而行，一个步履匆匆赶往实验室，另一个则轻快地踏上旋转楼梯。
婴儿房里，明媚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路栀推门而入时，陈姐正俯身在婴儿车旁，轻声哼着童谣。见路栀进来，她立即露出慈爱的笑容。
「太太来得正好，」她柔声说道，「两个小家伙刚喝完奶，正精神着呢。」
路栀含笑走近，俯身看着婴儿车里的宝贝。金金挥动着小手，麦麦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妈妈。
她伸手轻轻握住金金的小拳头，感受到那柔软的触感。
「他们真是我见过最省心的宝宝了。」陈姐的语气里满是疼爱，「吃饱了就自己玩，不哭不闹的，见人就笑，活像年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
路栀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夸赞，却还是因这份真诚的喜爱而心头温暖：「陈姐，妈今天在吗？」
「夫人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给孩子们准备满月礼。」陈姐细心地将麦麦的小被子整理好，「我看她这两天翻了不少画册，准是又要好好张罗一番了。」
路栀会意地点头：「那这里就辛苦你了。」
「您放心去忙。」陈姐温声应着，目光始终温柔地停留在孩子们身上，「有我在呢。」
路栀轻轻带上门，将婴儿房内的温馨静谧留在身后。走廊里洒满午后的阳光，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翩然起舞。
她缓步走进卧室，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指尖在秦轶的号码上停留片刻。电话响了数声无人接听，她便转而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语气轻快地汇报着今日的安排。
接着，她点开邮箱，给 dr. hoffmann 写了一封邮件。阳光透过窗棂，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她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微微上扬——明日返校，总不能两手空空去见那些曾真诚探望她的同学们。
原本打算去茶室寻顾川一同打坐的念头暂且搁置，她转而拨通了商曼漫的电话。
「小栀？」电话那头很快传来商曼漫带着笑意的嗓音，那语调轻扬婉转，像春日里跃上枝头的雀鸟。
「曼漫姐，我想出门逛逛，你有空吗？」
「正闲着呢，等我二十分钟。」商曼漫轻快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这就去接你。」
谁知不到五分钟，玄关处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路栀一抬头，就见商曼漫斜倚在门框上，一身香芋紫的套装衬得她肤白胜雪，手里晃着车钥匙：「走吧小美人，今天想买什么？」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两人之间洒下温暖的光斑。路栀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明天要返校了，想给同学们准备些伴手礼。但拿不准该选什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商曼漫伸出纤纤玉指，如数家珍：「香水、护手霜、润唇膏，配成三件套礼盒如何？」她眼波流转，专业地分析道，「既不会显得太过贵重让人压力，也不会显得敷衍。最重要的是——男女皆宜。」
路栀眼睛一亮，唇角扬起柔和的弧度：「这个主意真好。」
「那还等什么？」商曼漫笑着挽住她的手臂，清新的栀子花香随风飘散，「我知道考芬格有几家店，刚上了一批限量版礼盒……」
两人相视一笑，并肩朝门外走去。阳光为她们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将这个寻常的午后点缀得格外明媚。
暮色初临，考芬格大街华灯初上。路栀与商曼漫并肩漫步在流光溢彩的奢侈品店之间，空气中浮动着各色香氛交织的馥郁气息。她们几乎试遍了所有专柜的最新香氛与护肤品，最终还是回到了香奈儿专柜前。
在导购小姐热情周到的介绍下，路栀爽快地订下了二十套限量版礼盒。趁着柜员精心包装的间隙，商曼漫又挽着路栀的手，熟门熟路地拐进了隔壁的高奢珠宝店。
「曼漫姐，」路栀无奈地轻笑，指尖轻触橱窗内闪耀的珠宝，「这两个孩子还没出生时，你就把他们未来几年的衣服都包圆了，真的不用再破费了。」
「我可是两个宝贝名正言顺的干妈，对不对？」商曼漫转过身，双手轻轻搭在路栀肩上，眼神格外认真。
「这还用说嘛！」
「那干妈的满月礼怎么能缺席呢？」商曼漫俏皮地眨眨眼，唇角扬起明媚的弧度，「要是让你家秦总知道我这个干妈连满月礼都不准备，怕是要取消我的资格了。」
路栀被她逗得笑出声：「他哪里敢。」
最终路栀还是拗不过商曼漫，由着她为两个孩子精心挑选了一大堆礼物。当她们回到专柜时，二十个系着黑色缎带的礼盒已经整齐地陈列在柜台前，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奢华的光泽。路栀望着这堆成小山的礼物，忽然有些犹豫：「我明天真要带着这些去学校？会不会太招摇了……」
「嗯……」商曼漫托着下巴打量片刻，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确实不太合适。」
「那怎么办？」
「满月宴是后天吧？」
见路栀点头，商曼漫眼睛一亮：「不如把同学们都请来参加满月宴！既热闹，又能把这些当作回礼，岂不是两全其美？」
路栀欣喜地靠在她肩头：「曼漫姐真是太聪明了！看来我这『一孕傻三年』是真的了。」她转身对导购柔声道：「麻烦把店里现有的礼盒全部包起来吧，后天宴客，不知道会来多少人……」
两人直接将专柜的库存清空，安排店家专人配送。商曼漫又顺手给自己挑了几件当季新装，等她们终于从考芬格大街离开时，夕阳已经将慕尼黑的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
车子缓缓转弯的瞬间，商曼漫突然猛踩刹车，手指颤抖地指向某家豪华酒店门口的身影——
「秦轶？！」
她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指甲几乎要掐进真皮方向盘里。
路栀顺着商曼漫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秦轶正站在酒店门口，身旁站着一位身姿优雅的银发女子。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什么，随后竟一同坐进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好啊，终于被我抓个正着！」商曼漫气得咬牙切齿，当即解开安全带，「小栀你等着，看姐姐今天不撕了这对狗男女！」
路栀急忙拉住她的手臂：「别冲动，冷静点！」
「这还能忍？」商曼漫指着远去的车尾，「都上车了！今天我非得替老爷子打断他的腿不可！」
看着商曼漫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路栀反而轻笑出声。商曼漫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你居然还笑得出来？那可是你老公！」
「和一个美女在酒店门口。」路栀平静地接话。
「还一起上车了！」
路栀轻轻握住商曼漫因激动而微颤的手，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宾利：「曼漫姐，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确信——秦轶绝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商曼漫怔了怔，路栀眼中那份笃定的光芒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那我们就跟上去看看。」商曼漫利落地重新系好安全带，纤长的手指将散落的卷发往后一拨，眼底燃着灼人的光。她一脚油门跟上，轮胎与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要是让我发现他真敢对不起你……」
「那你准备怎么办？」路栀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好友这副护短心切的模样。
「当然是立刻通知季观南！」商曼漫冷哼一声，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那小子可一直眼巴巴地等着呢。只要我一个电话，他准能第一时间飞过来接你回去。」
路栀闻言不禁莞尔，心里既感动又觉得好笑。她望向窗外，只见夕阳的余晖正将慕尼黑的古老建筑染成温暖的金色，哥特式尖顶在暮色中勾勒出庄严的剪影。
车子灵巧地穿梭在暮色渐深的街道上，始终与前方那辆黑色宾利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路栀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轮廓，车窗外的流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唇角始终带着一抹笃定的笑意。
「假如——我是说假如，」商曼漫握着方向盘，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秦轶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路栀的目光依然追随着前方的车辆，声音轻柔却坚定：「那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山里。师父和师兄们都在，照顾两个孩子总不是问题。」她微微侧头，眼中映着窗外的流光，「细细想来，这段感情里我时常仰望他。秦先生在各个方面都很优秀，我有时候也会冒出来一点小念头，但——」她顿了顿，语气平和，「我也不差，不是吗？」
「你当然不差！」商曼漫几乎要松开方向盘去握她的手，「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知道吗？我打心底里佩服你。不管遇到什么困境，你总能找到重新开始的勇气，就像石缝里生长的野草，风越猛，你越坚韧。你就是当代女子的楷模！」
听着商曼漫絮絮叨叨的真心话，路栀但笑不语。她将目光投向窗外，慕尼黑的街灯次第亮起，在渐浓的夜色中连成一条温暖的光河。暮色温柔地包裹着她的侧脸，在那张总是从容的脸上镀上一层静谧的光晕。
宾利轿车在一座气势恢宏的新古典主义建筑前平稳停下。白色石柱在暮色中巍然矗立，门前持枪警卫的身影被灯光拉得修长。
商曼漫的骂声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