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宝站在院门口，手里攥着块奶糖，糖纸是粉白的，沾在手指上撕不下来。他的蓝布褂子沾了点泥土，是刚才在宅基地玩闹时蹭的，裤脚也卷着，露出的脚踝上沾着草屑，像个刚从地里回来的小泥猴。
“柒柒姐……” 他的声音发颤，头低着，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 鞋跟掉了，用粗糙的麻绳绑着，走起路来 “啪嗒” 响，像陆柒柒前世穿的那双破鞋。那时她的鞋跟掉了，护工王姨用布条帮她绑好，说 “绑紧点还能穿，等发了补助再买新的”。
陆柒柒蹲下来，盯着小宝的鞋，手指轻轻碰了碰那根麻绳，突然从兜里掏出块布条 —— 是上次给老周补棉袄剩下的，蓝色的，还带着点针线的痕迹。她伸手去解小宝鞋上的麻绳，嘴里念叨：“这个绑得不好，会掉，我给你用布条绑，像王姨给我绑鞋一样，绑紧点，不会掉，能穿好久……”
“柒柒姐，我错了。” 小宝突然说，头埋得更低了，“昨天我不该听奶的话，去弄你家宅基地的木桩，我不是故意的，奶说弄倒木桩，你家就建不了房子，就能把宅基地让给我家了……”
陆柒柒的手顿了顿，继续帮他绑鞋，说：“知道错了就好，像病友做错事，说对不起就好，护士会原谅的，我也原谅你……”
小宝抬起头，眼睛亮了，盯着陆柒柒左手的戒指 —— 铜制的戒面在阳光下泛着光，他突然指着戒指说：“柒柒姐，你这戒指真好看！我也想要一个，你能帮我找一个吗？我可以用我的玻璃球跟你换，我有三个红色的玻璃球，可好看了！”
“这是我娘的戒指，不能给你。” 陆柒柒摇摇头，从兜里掏出块奶糖 —— 是昨天村支书给她的，她没吃，一直放在兜里，“我给你块糖吧，奶糖，甜的，像你手里的糖一样，好吃……”
小宝刚要伸手接糖，张翠花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抬手就把糖打在地上：“不许吃她的糖！她的糖是偷来的！你要是吃了，也会变成小偷！” 奶糖滚到泥里，沾了层黄黑色的泥，像个脏乎乎的小土块。
“哇 ——” 小宝突然哭了，蹲在地上要捡糖，“我要吃糖！那是柒柒姐给我的糖！不是偷来的！你坏！”
陆柒柒也蹲下来，伸手去捡那块脏糖，手指沾了泥，却毫不在意，她用袖子擦了擦糖上的泥，说：“能洗干净的，像医院的糖掉在地上，护士用开水烫一下就能吃，这个也能洗，洗了还是甜的……”
“柒柒，别捡了，脏了，娘给你拿新的。” 李秀兰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块新的奶糖，递给小宝，“小宝别哭了，吃这个新的，比地上的干净。”
小宝接过糖，却还是盯着地上的脏糖，小声说：“我想吃柒柒姐给的……”
张翠花瞪了他一眼，又要骂，李秀兰赶紧拦住：“娘，小宝还小，不懂事，别骂他了。他知道错了，以后不这样了，您就别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 张翠花的声音还是很大，却没再骂小宝，只是盯着陆柒柒手里的脏糖，“这糖都脏了，还捡着干啥？扔了！别吃坏肚子！”
陆柒柒却把脏糖揣进兜里，说：“不扔，洗干净能吃，王姨说的，糖脏了洗干净还是甜的，不能浪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