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一场大雪覆盖了全大汉。
东海、东莱、琅琊等郡县的井水结冰,冰层厚度达一尺有余,属于十分罕见的低温现象。?
大汉冻死者无数。
充满灾祸的一年,就这么度了过去。
生命不会停止流逝,时间也不会。
一晃,184年到了,今年是甲子年。
“甲、子”,分别为天干、地支之首,有着天地初开的气魄。
昭示着这一年的不同寻常。
开年,就是极度寒冷的气候,将天地粉饰成一片银白色。
与此同时,干旱持续降临大汉。
如今荒年,收成不好,大汉官府根本没多少粮食去救济民众。
太平道也没有多少东西能供应众多教徒不饿死。
如今是二月。
本该迎来充满希望的季节,却只给百姓带去一片死寂。
前日、昨日,吃的东西本就稀少,今日又没东西吃,太平道庇护下的百姓们,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
饿急了,抓着树叶也往嘴里塞。
“父亲,我好饿啊……”一个瘦弱得皮包骨的孩子,细声细气地说出这句话。
他不敢大声说,大人们也没有东西吃,他生怕自己说得多了,就再没人管他了。
有一个年轻汉子,见到此幕,狠狠捶了下干裂结冰的地。
火气早就积压许久,就快积攒不下了。
这贼老天,根本不长眼啊!
他咬咬后牙,“腾”地一下站起身,扫视着或坐或躺,宛若等死的众人。
他举拳怒吼:“各位乡亲!你们甘心吗?你们甘心吗?!”
“甘心自己努力这么久,却什么都吃不到,而那些狗官,狗皇帝却米肉堆积如山?!”
“凭什么?”
“凭什么?!”
声音震耳欲聋。
但他的怒吼,却无人能解答。
因为躺倒一片,只为减少体力消耗的其他百姓,也不知道凭什么。
他们甚至连质问凭什么的力气都没有。
但那名汉子有。
他突然大笑,像被逼疯了一般,又像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
“各位,各位!听我说。”
“我们为什么不去将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粮食抢回来呢?”
“不,应该叫拿回来!我们拿回来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粮食。”
“我们人数如此多,我们拿的回来!我们该活活被饿死吗?你们想死吗?你们甘愿死吗?!”
饥饿的感觉太过难捱了,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既然都不怕死了,为什么不拼一把呢?
他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话。
并没有引起特别巨大的反响。
因为其他百姓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吗?抢什么?跟谁抢?
一名皮肤黝黑的汉子询问:“我们去哪要粮食?狗皇帝和那些狗官手里可是有兵的。”
提到兵,黝黑汉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这年头,除了骠骑将军的那群打赢鲜卑的兵,其余情况下,兵可不是什么好词。
“嗒嗒……嗒嗒……”
突然,脚步声传来,带着独特的盔甲甲胄之音,惊得众人皆起。
众人还以为刚说起官兵,官兵就到了呢。
结果抬头一看,发现是他们太平道的神使——张曼成,领亲兵前来。
瞬间,一个个百姓皆攒足力气起身,在这片广袤的空地上,下拜。
“拜见张神使——”
神使,是张曼成自己起的名号,全称是“神上使”,他称自己为神的使者,此为他独有称呼。
张曼成见到众人,先让众人平身,随即笑容亲切,看向刚刚那名黑汉子,接上了他询问的话。
“你怕官兵吗?”
“可我要告诉你,告诉你们,你们并不比官兵差。”
“大家都是有手有脚的人,他们只不过是比我等多了些武器而已。但他们人数比我等少得多,且比我等怕死。”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
很明显,张曼成此话一出,就是赞同最开始那名汉子的言论。
张曼成看到那名汉子激动的神情,对着他笑了笑,随即神情激昂地看向众人。
这群百姓人数不少,约有万人,众人挤在一起取暖,此刻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张曼成看。
张曼成不负众望,为众人指了条明路。
只见他语调高昂,双手张开,望着众人,望着天。
“天子又能怎样?天都已经死了,天子算什么?!”
一张口,就是惊世之语。
“自从如今这个天子上位以来,大疫、地动、干旱、洪水。灾难数不胜数。”
“若是苍天未死,何以见得天下如此多疾苦?!苍天不该帮着他的儿子护好他的子民吗?”
“诸位,睁开眼睛看看这片天!大贤良师已经推算出,苍天早就死了!”
“苍天都死了,我们为何还要怕区区天子?!”
此言一出,下方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苍天……死了?”
“大贤良师说的?!”
“对,是教主说的。”
“大贤良师推算出的,那苍天定是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