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对塞西莉亚来说是一次还算有趣的社交体验，她结识了几位在魔法领域颇有见解的学生，也与斯拉格霍恩教授聊了聊关于东方草药的应用。
饮料喝得有点多，塞西莉亚跟身旁的莱姆斯和雷古勒斯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盥洗室。
她用冷水拍了拍脸，感觉清醒了一些。整理好袍子，她推门出来，准备返回那间依旧喧闹的办公室。
刚走出盥洗室没几步，在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走廊拐角，她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唔…”塞西莉亚揉了揉被撞得有些发酸的鼻子，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浅色的、此刻带着刻意营造出的惊讶和歉意的眼睛。
是小巴蒂·克劳奇。
他穿着熨烫平整的拉文克劳院袍，头发梳理得比平时整齐不少，脸上挂着一个精心设计过的、带着几分书呆子气的腼腆笑容。
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以他父亲的身份和他本人展现出的学术潜力，这倒也不奇怪。
“又见面了，布莱克小姐。”小巴蒂的声音也调整得温和有礼，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没想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你。我……”
“停！”
塞西莉亚没等他说完，直接伸出手，做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制止手势。
她微微蹙着眉，金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被打动的迹象，反而带着一种清晰的不耐烦和……审视。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语气笃定地说：“你能不能别装了？怪渗人的。”
小巴蒂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塞西莉亚抱着手臂，倚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继续道：“明明不是这种性格，却非要摆出这副腼腆无害、求知若渴的样子。你不累，我看着都累得慌。”
她的直觉向来敏锐，尤其是在感知他人真实情绪和意图方面。
小巴蒂身上那种刻意压抑的疯狂感和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偏执，就像黑暗中摇曳的鬼火，让她无法忽视。
这种强烈的违和感让她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有警惕。
小巴蒂被她如此直白、甚至堪称犀利的戳穿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他这些天确实精心策划了数次“偶遇”，在图书馆“恰好”坐在她附近，在走廊“意外”与她方向一致，试图用他研究出的、理论上最能降低他人戒心的“拉文克劳书呆子”形象接近她。他甚至仔细研究了她的课程表。
然而，塞西莉亚就像完全没注意到他这个人一样，每次都是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或者在他试图搭话时，用最简洁的方式结束对话然后迅速离开。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像是有蚂蚁在啃噬他的理智。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如此执着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是出于对她那双独特金眸和东方背景的研究欲？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东西？
此刻，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金色眼眸，以及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对他伪装的不耐烦，小巴蒂脸上那勉强维持的、腼腆的笑容如同阳光下的冰雪，一点点地、彻底地消融了。
那层温和的假面剥落之后，露出的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一丝阴郁和偏执的脸。
浅色的眼眸中，之前被压抑的探究和狂热不再掩饰，如同暗流般涌动起来，紧紧地锁在塞西莉亚身上。
走廊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和紧张。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失去了刚才刻意营造的温和，变得平直而带着一丝冷意：“你怎么知道……是装的？”
塞西莉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直觉。你的眼神，你的动作，甚至你呼吸的频率，都和你表现出来的样子不匹配。破绽太多了。”
她站直身体，准备结束这场令人不快的对话：“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克劳奇先生。”
就在她迈步欲走的瞬间，小巴蒂却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为什么？”
塞西莉亚脚步一顿，侧头看他。
小巴蒂向前逼近了一步，浅色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骇人：“为什么你可以对那个狼人……对卢平，甚至对斯内普那种人露出笑容，可以接受他们的靠近，却连一个伪装……连一个试图友好接近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甘和质问。
塞西莉亚转过身，正视着他，金色的眼眸在阴影中仿佛自行发光，平静无波：“因为莱姆斯和西弗勒斯至少是真实的。他们或许有自己的问题，但他们没有试图戴着一副令人不适的假面来接近我。”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而我，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当成傻瓜一样愚弄，或者……当成一个有趣的研究对象。”
她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小巴蒂内心深处某些隐秘的想法。他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塞西莉亚不再看他，转身径直朝着斯拉格霍恩办公室那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的门口走去，将他独自留在了那片昏暗与寂静交织的走廊阴影里。
小巴蒂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塞西莉亚决绝离开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真实……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所以，她喜欢真实的？哪怕真实是丑陋的、危险的？
昏暗的走廊里，年轻的克劳奇眼中，某种决心正在悄然成型。
或许……他该换一种方式了。一种更直接、更符合他本性的方式。
既然温和的伪装无法引起她的兴趣，那么……真实的黑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