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乘的确在挑衅卞朝,来之前竺赫告诉他,泗城由于是京畿的原因,城楼比浥城高了九尺,且在建城时,还在墙中隐藏了不少可以发射箭矢的小孔。
此外,为了防止有人用云梯强行攻城,城楼上还放置了大桶大桶的桐油,一旦有人强攻,桐油瞬间倾倒而下,再配合点燃的羽箭,纵使百万大军也能烧得一点不剩。
卞明正是清楚其中原由,才打定主意不去迎战,北境虽然地广粮多,但只要耗尽先锋队伍的粮草,便能趁敌人等待补给时,将其一网打尽。
白玥也清楚泗城的防守能力堪称一绝,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命大军北上,攻打凛都。
本就因半夜被吵醒而生气的卞朝,因为言乘的挑衅更加气愤,不顾众人阻拦,让人打开城门,背着长枪,骑着马一路狂奔,在壕沟外堪堪停下。
正门守兵瞥了他一眼,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泗城卞朝,特来向言将军请教。”
守兵看了看马上的人,和另一人耳语几句,随后点头,很有礼貌地让他稍等。
没过多久,守门的小卒跑了回来,“我们将军说了,天太冷,他不想出营帐,让将军你也早点回去。”
“你当我瞎呢?”长枪指了指熊熊燃烧的篝火,卞朝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该死的蛮人,一直在挑衅他!
小卒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发挥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毫无愧疚地道:“那篝火是照明用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我们将军说,未免将军回去的路上看不见前途,是以点燃篝火,为将军照亮前路。”
卞朝真是被气笑了,这该死的北境野人挑衅他就罢,竟然还如此侮辱他。
士可忍孰不可忍!
卞朝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刚想扯着嗓子叫阵,话到嘴边却发现,他竟然连敌军主将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卞朝很生气,但并没有什么用,带着一肚子火气打算回城,还没走几步,马匹便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绊马绳绊倒,自个儿也摔在了地上。
“将军说了,天黑路滑,便留将军住一晚。”
几个小卒笑嘻嘻上前,将滚得懵圈的卞朝五花大绑起来,又找来一根很粗的竿子穿过绳子,将人挑在肩上,像宰年猪似的扛着招摇过市,然后重重扔在篝火边。
扑面而来的热浪驱散寒意,身上潮湿的斗篷好像都瞬间干透。
一群人围着篝火坐了一圈,见到卞朝,丝毫不觉得意外。
良久,最中央的人站起身,甩着剑穗流苏,脚步铿锵,走到卞朝身边蹲下身,咧嘴一笑。
“在下清州言乘。”
言乘顺手接过旁人递来的烤羊腿,大口咬着喷香的羊腿,鲜嫩的羊腿汁水四溢,看着就很有食欲。
“我是你的对手。”
言乘咽下羊肉,见卞朝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羊腿,非常大方地撕下一块肉塞进卞朝嘴里,也不管他吃不吃,自顾自地说着话。
“如你所料,先前的一切都是我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引你们出城迎战。”
“但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忍忍。”
不但承受住了每日的叫骂,在美食面前都能不忘初心,实在让人佩服。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等待解答,但是不用着急,先看一场好戏。”
言乘吃完羊腿,拍了拍卞朝的肩,叫来人一起拉着他坐起身。
不远处漆黑的山峦中突然发出亮光,如一条金龙般出现山丘上,不多时,左右两面的火光快速汇合。
“如你所见,北境大军到了。”言乘盘腿坐在卞朝身旁,怕他看不懂,“好心”解释道:“故意抛投事物,用重弩佯装攻城,是为了引起骚动,引蛇出洞。”
“呸!”卞朝啐了口痰,“卑鄙!即便你有声东击西的计谋又如何?泗城的墙可不是纸糊的!”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言乘一拍后脑勺,嘿嘿笑道:“忘了告诉你了,前些日子北境释放了一群俘虏,嗯……好像此刻就在泗城内呢。”
“你……你无耻!”
竟然策反俘虏当奸细,简直无耻至极!
“瞧你,又生气。”言乘猛地凑到卞朝眼前,笑眯眯道:“卞将军要不要猜猜,我为什么要用重弩投放食物呢?”
“还有什么目的?无非是为了挑衅!”卞朝愤愤道:“有本事你我真刀真枪打一场,只会耍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
言乘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继续道:“投放食物是为了引起骚动,让北境军趁机用飞爪攀上城墙。”
话说到这里,卞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头到尾,言乘带队进攻和挑衅都是个幌子,就是为了激怒他,让他失去理智出城迎战。
“还有一件事。”言乘站起身,看着远处道:“刚才将军打开城门之时,北境有几个士兵不小心走丢了,怕是进了城。”
“无耻,无耻,恶心!”
卞朝怒不可遏,却无计可施,捆他的绳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根本挣脱不开。
“哎呀,你看我,又给忘了。”言乘拍了拍后脑勺,随口又丢出一个晴天霹雳。
“本来想让将军回去的,但考虑到更深露重,天气寒冷,是以请将军留宿,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告诉令兄这个消息呢。”
“天色如此昏暗,令兄要是认错了人,可如何是好?”
“你下作!”卞朝快气炸了,一边挣扎一边放话:“你们若敢伤他,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为他陪葬!”
“哦哟,口气不小哦。”
言乘环抱着胳膊,怕卞朝坐着看不见,还向他实时更新前方战况。
“大军在城门口聚集了,恭喜泗城哨兵发现了大军的位置,可喜可贺。”
“泗城守军脚步有些慌乱,但还是发起了反击,他们能成功吗?让我们拭目以待。”
“哎呀!泗城的城门怎么开了?难道是泗城内部出了叛徒吗?”
“好!吊桥已经放下来了……北境军先锋已经过了桥……泗城会如何防守反击呢?”
“太可惜了,泗城竟连桐油都没来得及泼下,北境军先锋队伍竟然已经攀上了城墙……太震撼了,北境军竟然没有用云梯,仅靠飞爪便攀上了泗城城墙,真真厉害!”
卞朝又气又急,却动弹不得,急火攻心,两眼一翻,竟然昏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