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被雨水浸透的青石板路,溅起冰冷的水花。皇城渐近,那朱红的高墙和巍峨的门楼在雨幕中显得愈发森严,也愈发压抑。
通过层层严苛的盘查,马车最终在宫门前停下。李言在周霆的搀扶下下车,早有沈冰安排好的内侍撑伞等候。那内侍面色苍白,眼神躲闪,显然宫中的诡异气氛让这些底层宫人也心惊胆战。
“李大人,陛下已在偏殿等候,请随咱家来。”内侍的声音尖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言点点头,强打起精神,示意周霆等人在外等候。他深吸一口带着潮湿和阴冷气息的空气,跟着内侍步入那巨大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宫门。
宫内气氛更是凝重。巡逻的禁军数量增加了数倍,盔甲沾染雨水,面色冷峻,眼神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宫人们行色匆匆,低头疾走,不敢交谈,整个皇宫寂静得只剩下雨声和靴子踏过水洼的声响,一种无形的恐慌如同霉菌般在华丽的宫殿间蔓延。
偏殿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子阴冷。
皇帝并未坐在龙椅上,而是披着外袍,靠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不时掩口低咳,显然旧疾复发且加重了。几位太医束手恭立在一旁,面带忧色。大太监曹谨则垂手侍立在侧,眼神低垂,看不出情绪。
“臣,李言,叩见陛下。”李言上前,艰难地想要行礼。
“免了。”皇帝的声音虚弱却带着急切,“李爱卿,快平身。朕听闻你成功遏制了京郊那邪阵?你的脸色……伤势如何?”
“谢陛下关怀,臣无大碍。”李言站起身,略过自己的伤势,直入主题,“陛下,京郊阵眼已被臣暂时封印,但其散播的‘离魂症’已然扩散,需尽快救治。臣已初步炼制出对症丹药,但药材稀缺,难以普及。当务之急,是找到根治之源并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他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皇帝:“臣怀疑,黑莲教的阴谋绝非仅止于城外阵眼。宫中近日异动,尤其是冷宫枯井符箓异动,陛下旧疾莫名加重,乃至今日这诡异冷雨,恐皆与此有关。京城大阵的核心在皇城,龙脉之基在宫中,若宫中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剧烈地咳嗽起来,曹谨连忙上前替他抚背。
“冷宫……枯井……”皇帝喘着气,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那口井……自前朝便是禁地,封印多年,近日确实不安分……朕已加派了人手,但异动依旧……”
“陛下,”李言沉声道,“臣恳请陛下允准,让臣即刻前往冷宫查探那口枯井!”
皇帝略显犹豫:“那地方……甚是邪异,爱卿你又有伤在身……”
“陛下!”李言语气坚决,“此刻绝非迟疑之时!离魂症已在宫中出现,若枯井生变,恐下一个受害的就是……陛下,事关国本,臣万死不辞!”
皇帝看着李言苍白而坚定的面容,又想到自身状况和京城的危局,终于重重点头:“好!曹谨,你亲自带李爱卿去!调一队龙骧卫随行护卫!一切听从李爱卿调遣!”
“老奴遵旨。”曹谨躬身领命,抬起头时,目光与李言有一瞬的交错,其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神色。
李言此刻无暇细究,在曹谨和一队精锐龙骧卫的护送下,快步离开偏殿,朝着皇宫最偏僻、最荒凉的冷宫方向行去。
越往冷宫走,气氛越发阴森。雨似乎更冷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腐朽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神魂不安的波动。沿途宫殿破败,荒草丛生,与前朝的繁华形成诡异对比。
终于,他们抵达了冷宫最深处的一个荒芜院落。
院中一口巨大的枯井被重重的符箓锁链封锁着,井口盖着巨大的、刻满符文的青石板。但此刻,那些符箓明灭不定,仿佛力量在快速流失,锁链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咔咔”声。井盖的边缘缝隙处,正丝丝缕缕地向外渗透着淡淡的、与那“离魂症”同源的灰败雾气!
更令人心悸的是,站在井边,能隐约听到井底深处传来阵阵模糊的、仿佛无数人在痛苦呻吟又或是疯狂呓语的声音,勾得人神魂摇曳,心生恶寒。
“就是这里!”李言眼神一凝,强忍着神魂的不适,靠近枯井。守夜灯焰虽微弱,但感知仍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井底深处连通着一个极其幽暗、充满怨憎与寂灭气息的空间,并且那股力量正在不断上涌,冲击着已然不稳的封印!
这口井,绝不仅仅是口废井那么简单!它很可能是一处古老的幽冥通道或是极阴怨气汇集之所,被前朝能人封印。黑莲教恐怕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们或许无法直接破除这强大的古老封印,但却能通过外部的“离魂阵眼”以及宫中的某种内应,巧妙地引动井内的阴邪之力,使其与离魂症的力量里应外合,内外夹击,逐步蚕食封印!
京城大阵的根基,恐怕有一部分就镇压在这口井上!一旦井封彻底破开,不仅井内积攒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邪祟会喷薄而出,整个京城大阵都可能因此出现致命破绽,龙脉必受重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