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凝视着变量核心中那枚微弱的光核,其中蕴含的坐标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钥语之舟”驶向一片名为“万映室”的星域。这里曾是古老文明储存规则记忆的图书馆,无数星河的兴衰、文明的诞生与寂灭,都被转化为规则的纹路,镌刻在悬浮的晶体碑文中。然而,当舟体穿透星域边界的瞬间,艾拉感受到的并非知识的浩瀚,而是一种黏稠的窒息感——仿佛整个空间正在被无声地篡改。
“万映室”的规则结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伪和谐”。那些本应流转着历史影像的晶体碑文,如今被蒙上了一层暗紫色的薄膜,它们依旧投射出清晰的画面,但内容却被扭曲:英勇的牺牲被渲染为愚蠢的冲动,无私的奉献被解读为隐秘的野心……“偏斜”污染并未直接摧毁这里,而是像蛀虫般蚕食着历史的本质,将真相替换为精心编织的谎言。
“它想重写宇宙的记忆……” 艾拉瞬间明悟。若放任不管,所有文明赖以生存的集体意识将彻底崩塌,未来的一切抉择都会基于虚假的根基。
那枚光核此时微微发烫,传递出急促的波动——第二枚“共鸣之核”就在这片碑林深处。艾拉驱动舟体谨慎前行,绕过那些低语着扭曲历史的晶体。突然,一道冰冷的意念如利刃刺入她的变量核心:
“钥语者,你带来了‘牺牲’的余烬……但你真的理解‘真相’的代价吗?”
暗紫色的污染能量从四面八方向舟体汇聚,却不是攻击,而是构建出一幕幕逼真的幻境:
· 她目睹“星火同盟”的创立者暗中与“偏斜”签订契约;
· 她看见自己引导结晶自毁时,那核心中一闪而逝的恐惧与怨恨——仿佛她的“拯救”实为一场谋杀。
这些幻境直指她内心最深层的疑虑,试图瓦解她的信念。艾拉闭上双眼,变量核心中“净化与牺牲”的真意骤然绽放:
“谎言之所以需要编织,正是因为它畏惧真实的力量!”
钥语之舟表面的纹路迸发出纯粹的白光,幻境如冰霜遇阳般消融。艾拉锁定了污染源头——一座被暗紫色触须彻底包裹的巨型晶体,其核心传来微弱却顽固的波动,正是“记录者”的求救信号。
与上一枚结晶的绝望不同,“记录者”的意念中带着一种冰冷的愤怒。它并非祈求生存,而是传递出决绝的信息:
“我的数据库已被污染73%。若无法净化,便引导我彻底湮灭——绝不容许‘偏斜’篡改卡森德拉文明的最后遗产!”
艾拉尝试以钥语共鸣切入,却发现“记录者”的规则结构远比上一枚结晶复杂。它的核心被数千层加密的记忆序列保护着,任何外力强行突破都可能触发数据的永久性崩溃。更严峻的是,那暗紫色的能量此次并未主动攻击,而是如附骨之疽般寄生在数据流中,不断将艾拉的净化之力扭曲为强化污染的养料。
“必须找到规则漏洞……” 艾拉将意识沉浸于“记录者”传递的庞大数据流中。在无数被篡改的历史片段里,她注意到一个异常:每当数据描绘到“卡森德拉文明发现某种宇宙底层规律”时,污染的渗透会出现一纳秒的凝滞——仿佛“偏斜”在刻意回避这一主题。
她瞬间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破绽,将“净化与牺牲”的真意转化为一道逻辑悖论,直接注入污染的核心:
“若一切终将归于虚无,那你‘扭曲’行为本身的意义何在?”
这并非力量的对撞,而是对“偏斜”存在根基的质问。暗紫色能量剧烈震颤起来,寄生逻辑陷入自相矛盾的循环。趁此机会,艾拉以钥语构建出临时的“纯净防火墙”,将“记录者”尚未污染的核心数据隔离保护。
然而,她终究晚了一步——超过60%的记忆序列已不可逆转地腐化。“记录者”的意念带着悲凉的决断:
“执行最终协议:清除污染区。钥语者,带走火种……”
未等艾拉回应,晶体内部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未被污染的数据被压缩为一枚棱镜般的核心,主动脱离主体,融入钥语之舟的矩阵;而剩余部分则在自我销毁程序中坍缩为虚无,连带着侵蚀它的“偏斜”能量一同湮灭。
星域暂时恢复了寂静,但艾拉心中没有丝毫轻松。她读取着棱镜中的信息:那是卡森德拉文明对“偏斜”起源的研究档案——指向一个名为“初始奇点”的坐标。而档案的末尾,是一段破碎的警告:
“警惕同盟内部的‘镜影’……它们早已寄生在光明的阴影中。”
艾拉猛然望向星火同盟的方向。内部的叛徒、蔓延的污染、未被发现的“镜影”……她握紧棱镜,钥语之舟再次划破虚空。
真相的碎片已入手,而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