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在b站直播间被读者抓包，当场催更了，包子我信守承诺，今天更新六章，各位亲们感谢那位当场催更的亲吧，t_t
来人是个捕快。
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捕快服，腰间挎着一柄制式的长刀，刀柄上的红缨已经褪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身材高大，面容刚毅，只是那双浓黑的眉毛紧紧拧着，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
这捕快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好几次抬脚想进来，又都缩了回去，那犹豫不决的模样，让林羽看得都替他着急。
对门的王掌柜，正倚在门框上剔着牙，看到这一幕，冲着斜对面的布庄刘大姐挤眉弄眼，嘴型无声地变换着。
“官差上门，晦气。”
刘大姐会意，掩着嘴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些细微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捕快的眼睛。他叫赵大虎，是江宁府衙里当了十几年差的老捕快了。他当然清楚，自己踏进这间名字古怪的铺子，会招来什么样的议论。
可他没得选。
为了那具在秦淮河里捞上来的无名女尸，他已经跑断了腿。
城里有名的大寺庙，大宫观，他都去问过。那些穿着锦斓袈裟的和尚，戴着紫金冠的道长，一个个眼高于顶。一听是给无人认领的无名尸做法事，连价都懒得报，直接就把他打发了。
就算有几个小庙小观的肯接，开口最低也要五两银子，还总是一副爱答不理，你爱请不请的架势。
府衙里批下来的公款，总共就五两。
要是真花了五两，这趟差事他就算白跑了，连一文钱的辛苦费都捞不着。
这间“往生堂”，是他最后的希望。
赵大虎咬了咬牙，不再理会周围的视线，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了这间在甜水巷里显得格格不入的铺子。
一进门，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那颗被俗事搅得烦躁的心，莫名地静了静。
很冷清。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除了一个摆在门口，正半躺在竹椅上晒太阳的坤道，整个店铺里空无一人。柜台后面，是几排崭新的货架，上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沓沓的黄纸符箓，还有一些用红绳串起来的小小铜铃，在穿堂风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角落里，还堆着一些香烛纸钱之类的东西。
赵大虎紧锁的眉头，稍稍松开了一些。
看来没找错地方。这确实是一家做法事的铺子，只是这做派，未免也太过冷清了些。
他收回视线，落在了那个看起来懒洋洋的坤道身上。
对方看起来约莫三十岁上下，相貌平平，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普通模样。只是那份悠然自得，仿佛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闲散气质，与这间店铺的冷清，倒是相得益彰。
“道长。”赵大虎上前一步，腔调有些干涩，带着一丝常年奔波的疲惫。
林羽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算是回应。
开张半个月，终于来生意了。
还是个官府的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心里暗自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等他开口。
赵大虎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店家这里，可接白事法事？”
“接。”林羽从躺椅上坐直了身子，惜字如金。
“那……超度亡魂，让逝者安息，一整套做下来，需要多少银子？”赵大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钱袋上，那里面是府衙批下来的，专门用于处理无名尸首的五两公款。
眼前这个道姑，开的铺子如此冷清，想来要价应该不会太高。
他心里盘算着，若是能便宜些，剩下的银子……
多少银子？
林羽听到这个问题，心里也犯了难。
她哪知道这个世界的行情？她对银子的概念，还停留在“一两银子可以买好多瓜子”的朴素认知上。
要高了，怕把这唯一的客人吓跑。
要低了，又显得自己不专业。
她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捕快，对方一身旧衣，满面愁容，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有钱人。
算了。
就当是开张大吉，图个彩头吧。
她伸出了三根手指，随口报出了一个自己觉得还算吉利的数字。
“全套法事，三两银子。”
三两？
赵大虎听到这个价格，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那张总是紧绷着的刚毅脸庞，有那么一瞬间，差点没绷住。
一股巨大的狂喜，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上了他的心头。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三两！
竟然只要三两！
这比他预想中最低的价格，还要便宜了足足二两银子！
那剩下的二两……岂不就成了自己的？
二两银子啊！
足够他一家老小，一个月的嚼用了！家里的婆娘不用再天不亮就起来做针线活，两个娃也能添一身新衣裳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努力让自己的腔调听起来平静一些，甚至还带着一丝故作的迟疑。
“三两……倒也公道。”
林羽看着他那副想笑又不敢笑，拼命憋着的样子，心中了然。
看来是报低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也不指望这个挣钱。
“做，还是不做？”她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做！当然做！”赵大虎生怕她反悔，不再有任何犹豫，当即拍板。
他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块约莫一两重的碎银子，上面还带着牙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林羽面前的柜台上。
“道长，这是一两定金。事成之后，剩下的二两，一文不少地奉上。”
林羽瞥了一眼那块成色还算不错的银子。
随手拿起，扔进了柜台下面的一个空钱箱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时间，地点。”
“明日，戌时。”赵大虎连忙说道，“还请道长带齐法器，前往江宁府衙后街的停尸房。”
停尸房？
林羽挑了挑眉。
这第一单生意，还真是够劲。
“知道了。”她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可以走了，然后便重新躺回了那张竹椅上，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仿佛刚刚那笔在她看来微不足道，在对方看来却是天降横财的生意，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赵大虎见她收了钱，心中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他对着林羽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往生堂的大门，重新沐浴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他感觉自己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块写着“往生堂”的牌匾，嘴角终于忍不住，咧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真是走了大运！
竟然让自己找到了这么一个“便宜又大碗”的渠道！
他心中充满了为自己省下一大笔公款，还能小赚一笔的窃喜，步履轻快地，汇入了甜水巷拥挤的人潮之中。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为一具无人问津的无名尸，请到了一位何等恐怖的存在。
往生堂内，林羽依旧躺在竹椅上，一动不动。
只有屋檐下那串镇宅铃，在微风中，无声地摇晃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