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程的风雨
天刚蒙蒙亮，老褐就发出了出发的信号。那是一声划破晨雾的长鸣，像一道无形的命令，槐树上的燕群瞬间腾空，翅膀振动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惊得村子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阿羽紧紧跟着父母，夹在第三队的中间。斑姨飞在最前面，翅膀上的白斑在晨光里格外醒目。燕群的队形像一把展开的扇子，左右呼应，前后有序，谁也不抢谁的位置。
飞过村外的山岗时，阿羽低头往下看，只见绿色的麦田像块巨大的地毯，蜿蜒的河流闪着银光，昨天还觉得广阔的村庄，现在小得像个模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花草的清香，让他忍不住张开翅膀，借着风势滑翔了一段，引得旁边几只年轻的燕子也跟着学。
“保持队形！”斑姨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别玩闹，节省体力！”阿羽吐了吐舌头，赶紧收敛翅膀，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看到父亲的翅膀始终稳定地扇动着，频率不快，却很有力量，不像自己总忍不住忽快忽慢。
中午时分，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云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要下雨了，”母亲凑近他说，“跟着我飞，别让雨点打湿羽毛。”话音刚落，第一滴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在阿羽的背上，凉丝丝的。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密集地砸落，在翅膀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阿羽感觉羽毛渐渐湿透，变得越来越重，扇动起来格外费力。他紧紧跟着母亲，尽量躲在前面燕子的翅膀下方，借它们挡住部分雨水。
风也变得混乱起来，时而从左边吹来，时而从右边袭来，好几次差点把阿羽吹得偏离队形。他死死盯着斑姨翅膀上的白斑，那是风雨中唯一清晰的路标，不管风怎么刮，都努力朝着那个方向飞。
“往左边飞！”老褐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前面有片杨树林，去那里避雨！”燕群立刻调整方向，像一股黑色的水流，朝着远处的树林俯冲而去。阿羽的翅膀已经酸得快要抬不起来，全靠一股意志力支撑着，跟着大部队冲进树林。
杨树林里积着厚厚的落叶，雨水顺着树叶的缝隙滴落，形成一片天然的屏障。燕子们纷纷落在树枝上，抖落羽毛上的水珠，发出一阵嘈杂的啾鸣。阿羽趴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大口喘着气，看着自己湿透的羽毛紧紧贴在身上，像穿了件沉重的湿衣服。
母亲用喙帮他梳理羽片，把沾在一起的羽毛一根根分开：“羽毛间的空气能保暖，湿了就容易着凉。”父亲则飞到树林深处，很快叼回几只躲在树皮缝里的虫子：“快吃点，补充体力。”
阿羽狼吞虎咽地吞下虫子，感觉力气慢慢回到翅膀上。他看着雨幕中的树林，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远处的山峦笼罩在白茫茫的雾气里，突然觉得这场风雨也没那么可怕了——至少他们找到了避雨的地方，还有家人在身边。
雨停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老褐站在最高的树枝上，观察着天空：“今天不走了，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发。”燕群发出一阵安心的啾鸣，开始在树林里寻找合适的栖息枝。
阿羽跟着父母落在一根靠近树干的树枝上，这里挡风。父亲用喙衔来几片柔软的苔藓，铺在树枝上，算是临时的“床”。母亲则警惕地看着周围，防备着可能出现的猫头鹰。
夜里，阿羽躺在苔藓上，听着树林里的虫鸣和远处的蛙声。他的羽毛已经晾干，恢复了蓬松的样子，裹着一层温暖的空气。他想起出发前的紧张，忍不住觉得好笑——原来迁徙路上的风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应付，只要跟着队伍，互相照应，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树枝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父亲站在树枝边缘，像个哨兵一样警惕地望着夜空，翅膀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阿羽悄悄蹭了蹭父亲的翅膀，心里充满了踏实的感觉。
他知道，明天的路还很长，还会遇到更多的风雨和挑战，但他不再害怕了。因为他不是一只燕子在飞，他的身边有父母，有同伴，有整个燕群。他们的翅膀一起扇动，就能挡住更烈的风，他们的眼睛一起眺望，就能找到更安全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