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着“星梦号”邮轮的舷窗，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林小满靠在船员通道的转角处，指尖反复摩挲着围裙口袋里的黑色U盘。储物间里短暂的安全已经结束，她刚从周航那里收到新的线索——眼镜蛇的交易对接人，此刻就在邮轮顶层的旋转餐厅里，唯一的接头暗号，是向服务员点一杯“加冰的深海蓝”。
她低头理了理身上的客房服务员制服，领口的褶皱被抚平，又擦了擦沾在袖口的面粉——那是刚才在厨房躲避盘问时留下的痕迹。智能手表贴在腕间，屏幕暗着，只有每隔三十秒一次的微弱震动，提醒她沈严还在失联状态。赌场的混战让两人彻底冲散，周航只来得及告诉她，沈严暂时摆脱了保镖，但具体位置不明。“旋转餐厅的对接人是关键，”周航的声音还在耳边，“他手里握着交易的核心信息，你必须拿到，注意，暗号只说一次，多一个字少一个字，都会暴露。”
船员通道的尽头是通往顶层的电梯，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将U盘往围裙内侧的暗袋里塞了塞，确认不会掉落。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奢华的香氛扑面而来，与船员通道的消毒水味形成鲜明的对比。旋转餐厅占据了邮轮顶层的整个环形区域，落地窗外是无垠的公海，深蓝色的海面在夕阳下泛着金辉，餐桌旁坐满了衣着光鲜的游客，刀叉碰撞的清脆声响里，夹杂着各国语言的交谈声。
林小满刻意放缓脚步，装作整理清洁工具的样子，目光快速扫过整个餐厅。餐厅中央是开放式的料理台，穿着白色制服的厨师正在制作法式甜点，四周的餐桌呈环形排布，越靠近窗边的位置，视野越好，也越隐蔽。周航说过，对接人会坐在东侧靠窗的第三个卡座，那里有一道弧形的屏风，能挡住大部分视线，是整个餐厅里最适合秘密交谈的位置。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指尖攥紧了手里的清洁布。客舱服务员的身份是最好的掩护，但也意味着她不能长时间停留，必须在十分钟内完成接头，否则很容易引起餐厅工作人员的注意。她沿着餐桌间的过道慢慢走，目光掠过每一张脸——西装革履的商人、依偎在一起的情侣、带着孩子的家庭，没有人看起来像是毒贩的对接人。
走到料理台附近时，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员迎面走来，林小满定了定神，按照周航教的话术，用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您好，我想点一杯加冰的深海蓝。”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服务员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一凝，他上下打量了林小满一眼，目光在她的客房服务员制服上停留了两秒，随即不动声色地朝东侧偏了偏头，压低声音回了一句：“跟我来。”
林小满的后背瞬间绷紧，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她跟着服务员穿过几张餐桌，屏风后的卡座果然空着，但卡座的角落摆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烟盒，烟盒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眼镜蛇图案——那是周航提到的对接人标记。
服务员拉开椅子，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又低声说：“先生马上就到，稍等。”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轻快地融入餐厅的人流里，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小满坐在卡座里，背靠着屏风，视线能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整个餐厅的入口。她将清洁布放在桌上，手却悄悄搭在智能手表上——手表的紧急联络功能被她设置成了长按三秒发送定位，只要沈严那边能收到，就能知道她的位置。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约莫四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手表，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质手包，走路的姿势不紧不慢，看起来像是个常年出海的商人。他没有看周围的人，径直走到林小满对面的卡座坐下，将手包放在桌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林小满的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等很久了？”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的普通话里夹杂着东南亚口音，和周航描述的对接人特征完全吻合。
林小满压下心里的紧张，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话术回应：“刚到，货准备好了吗？”她刻意模仿着墨鱼集团底层人员的语气，粗粝又急躁，试图掩盖自己的陌生。
男人挑了挑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货自然是准备好了，但我得先确认，你是不是‘老板’派来的人。”他的目光扫过林小满的制服，“客房服务员？老板倒是会选身份，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条子？”
林小满心里一紧，面上却装作不屑的样子：“条子？条子能混上‘星梦号’？能知道‘深海蓝’的暗号？”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牌——那是周航从眼镜蛇的客舱里找到的，上面刻着和烟盒上一样的眼镜蛇图案，“这个东西，够不够证明？”
男人瞥了一眼金属牌，眼神里的警惕褪去了几分，但依旧没有放松：“金属牌谁都能仿，我要听的是‘深海计划’的细节。老板在电话里说，会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来，你要是答不上来，今天这单生意，就没必要谈了。”
林小满的手心沁出冷汗。周航只告诉她对接人的基本信息和接头暗号，关于“深海计划”的细节，只来得及给她一份简单的资料，里面只有一些皮毛的信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资料里的内容：“深海计划的第一批货，走的是东南亚到地中海的航线，用的是冷藏集装箱伪装，这批货的纯度，比之前的高三个百分点。”
男人的手指停止了敲击，他盯着林小满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还有呢？老板说过，这次交易的对接人，要知道‘隐形仓’的位置。”
“隐形仓在邮轮底部的三号货舱，用的是双层钢板，外面贴着海鲜运输的标识，海关的扫描设备查不出来。”林小满脱口而出，这是她从眼镜蛇的客舱里找到的零碎信息里拼凑出来的，不确定是否准确。
男人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不大，却让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看来你确实是自己人，”男人放松下来，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不过，规矩还是要守。交易时间定在午夜十二点，甲板东侧的集装箱旁，到时候我会带着货过去，你带着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小满点点头，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没问题，钱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货没问题，一分都不会少。”她一边说，一边留意着男人的动作，他的手始终放在桌下的手包上，似乎里面装着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男人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微变，随即接起电话，用东南亚语快速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他的眼神重新变得警惕，看向林小满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怀疑。
“怎么了？”林小满故作镇定地问，心里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男人没有回答，反而向前倾身，凑近林小满，压低声音说：“我突然想起来，老板说过，他派来的人，左手上有一道疤，是之前在金三角拿货时被刀划的。你的左手呢？让我看看。”
林小满的大脑一片空白。周航从未提过这个细节，她的左手腕上光滑无痕，没有任何伤疤。她下意识地将左手藏在桌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疤？什么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猛地一拍桌子，手包从桌下拿出来，露出了里面的一把黑色手枪：“果然是条子！敢骗我，今天就让你沉到海里喂鱼！”
餐厅里的游客被这声巨响惊动，纷纷朝这边看来。林小满知道自己暴露了，她猛地起身，掀翻桌子，桌上的餐具和水杯散落一地，挡住了男人的视线。她趁男人躲避的间隙，朝着餐厅的紧急出口跑去，智能手表在腕间震动起来——不是约定的震动频率，而是沈严发来的紧急信号。
她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已经掏出了手枪，正朝着她的方向瞄准，餐厅里的游客尖叫着四散奔逃，服务员们躲在料理台后，不敢出声。就在男人扣动扳机的瞬间，餐厅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应急灯亮起，整个旋转餐厅陷入一片混乱。
周航的声音从紧急出口的方向传来：“小满，这边！”
林小满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子弹打在金属屏风上的刺耳声响。她跑出紧急出口，周航正站在楼梯口等她，手里拿着一个对讲机：“我切断了餐厅的电源，暂时能拖住他，沈严那边被保镖围住了，我们得先去救他！”
林小满跟着周航往楼梯下跑，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还在不停震动，她回头望了一眼旋转餐厅的方向，那个对接人肯定已经通知了眼镜蛇，午夜的交易，恐怕是一个更大的陷阱。而她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个男人在打电话时，提到的不仅是验证身份的事，还有一个名字——鲸鲨。他说：“鲸鲨先生，有人冒充我们的人，交易地点需要更改，我在老地方等你指示。”
公海的夜色越来越浓，“星梦号”邮轮在海面上平稳行驶，没有人知道，一场比赌场混战更凶险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林小满攥紧了手里的U盘，心里清楚，这枚小小的U盘里，藏着的不仅是交易名单，还有能牵扯出鲸鲨的关键线索，而她和沈严，已经不知不觉踏入了鲸鲨布下的天罗地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