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子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忿和理所当然:
“偷?咋能叫偷呢!娘,你是不知道!这就是村东头住那个新来的知青,叫李卫民那小子的!前儿个在村口,就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了我的脸,把我好一顿揍!这口气我到现在都咽不下去!”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些:“他倒好,又是修拖拉机又是得奖励,吃香喝辣!凭啥?他打了人,不得给点补偿?这些东西,就当是他赔给我的汤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了!合该老子享用!”
那老娘们儿一听,非但没有觉得儿子做得不对,反而顺着话头帮腔,语气变得刻薄起来:
“哦!就是那个逞能的小知青啊!该!打了我儿子,拿他点东西怎么了?我看这还是轻的!我儿身子骨金贵,被他打了,说不定还落下啥暗伤呢!这点肉和油啊糖的,还不够补身子的呢!”
她拿起那块猪肉,掂量着,啧啧有声:“嗯,这肉是真不赖,肥的多,正好炼点猪油,油渣包饺子香死了!这白糖……娘给你冲水喝,最补气血!这芝麻油闻着就正宗,拌菜吃得多下饭啊!”
二狗子被他娘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嘿嘿笑道:“就是!娘,还是你明白事理!他李卫民一个外来户,敢在咱地盘上撒野,不让他出点血,他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咱吃了他的,用了他的,那是给他面子!他还敢吭声不成?”
“他敢!” 老娘们儿声音尖利起来,“他要是敢找来,看老娘不撕了他的皮!咱就一口咬定没拿,他能咋地?无凭无据的,还敢搜咱家不成?再说了,我儿被他打了这事,全村都知道,他还有理了?”
“对!娘你说得对!咱吃他的喝他的,天经地义!” 二狗子得意地附和。
“还有王根生那个老东西!还有村里那些白眼狼!我大哥当年为了修河堤把命都搭进去了,他们倒好!一个个胳膊肘往外拐,帮着那个外来的知青说话,教训我!我大哥要是还在,他们敢这样?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
那老娘们儿一听,立刻被勾起了同仇敌忾的情绪,声音也变得尖利刻薄:“就是!提起这个我就来气!你大哥多好的孩子,为集体没了命,他们就这么对待咱孤儿寡母?
王根生他这个大队长就是这么当的?我看他是老糊涂了!还有那些村民,都是势利眼!看咱家没了顶梁柱,就敢欺负到头上来了!”
她拿起那块猪肉,掂量着,仿佛找到了更大的依仗:“哼!这些东西,就当是那个知青赔给你的医药费!这还不够!等明儿个,娘就带你去找王根生!
他身为大队长,纵容知青打人,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必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得赔偿!不然就对不住你死去的哥!我看他王根生怎么在村里抬头!”
二狗子被他娘这么一鼓动,更是觉得自己占尽了天理,嘿嘿笑道:“对!娘你说得对!还是你厉害!咱就拿我大哥说事,看他王根生怎么办!
这些东西,咱先吃着用着,明儿个再去找他要更多的补偿!他李卫民一个外来户,敢在咱地盘上撒野,不让他和那些偏向外人的人出点血,他不知道厉害!”
“他敢不给!” 老娘们儿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撒泼打滚的底气,“他要是不给,咱就闹到公社去!就说他王根生处事不公,欺负烈属!看谁脸上难看!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咱该拿的!吃!放心吃!”
窗户外的李卫民,听着屋子内母子二人在屋里一唱一和,不仅将偷窃行为合理化,而且想向他索要赔偿,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这对母子,已经不仅仅是小偷小摸,其心性之卑劣,远超他的想象。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冲进去的冲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对策。
直接硬闯质问,对方很可能会如他们所说,矢口否认,甚至反咬一口。
要是直接动手的话,李卫民肯定这母子二人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要是真的动了手,搞不好有理的事情也变得没理了。
这事儿不能蛮干。
李卫民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李卫民离开二狗子家窗外,他脚步不停,径直朝着村支部走去。此时,大队长王根生、村支书杨大眼和钱会计几人刚忙完交公粮的后续事宜,正在支部里歇脚、核算工分。
李卫民一进门,几人抬头看见是他,脸上的疲惫立刻被热情的笑容取代。
“哎呦!卫民来了!快,快进来坐!”
王根生第一个站起来,亲自拉过一张长条凳,用袖子掸了掸上面并不存在的灰。杨大眼也笑着点头,钱会计更是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
“卫民啊,你来得正好!” 王根生脸上堆满了和蔼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我们几个刚才还念叨你呢!今天多亏了你啊,不然交公粮这大事非得抓瞎不可!我们正商量着,该怎么好好奖励你这位大功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