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西湖,残荷听雨。
慕容复披着青毡,坐在画舫船头。王语嫣执伞为他挡雨,伞面绘着的茶花在雨水中泅开淡红。
“表哥看那断桥,”她指向朦胧烟雨,“像不像燕子坞的九曲廊桥?”
慕容复顺着她所指望去。武功尽失后,他的目力大不如前,但西湖的温软反而更加真切。前世他匆匆路过此地,满脑子都是如何借西湖论剑扬名,何曾留意过这烟雨朦胧的美。
“像,但这里的雨更温柔些。”
船夫在船尾笑道:“公子夫人好眼力,西湖的雨啊,跟姑苏的确实不同。姑苏雨急,像琵琶;西湖雨缓,像古筝。”
慕容复微怔,想起前世疯癫时,总把雨声听成战鼓。如今才听出其中韵律。
画舫行至孤山,忽闻岸上传来打斗声。几个江湖人正在围攻一个书生,那书生虽处境狼狈,手中判官笔却守得滴水不漏。
“是‘铁笔书生’文逸之。”王语嫣低声道,“听说他为人刚正,不知为何...”
慕容复示意船夫靠岸。他虽失了武功,但眼力仍在,看出那几人招式狠辣,分明是星月神教余孽的路数。
“诸位,光天化日,何必以多欺少?”
那几人见来了外人,互使眼色就要退走。文逸之却朗声道:“慕容公子?在下文逸之,多谢解围。”
慕容复诧异:“文先生认得我?”
“还施水阁书院开院时,在下曾在远处观摩。”文逸之拱手,“公子愿将家传武学公之于众,这份胸襟,令人钦佩。”
那几人听到“慕容”二字,脸色骤变,转身欲逃。文逸之判官笔疾点,封住他们去路:“慕容公子,这几人正在追查贵书院学生的下落。”
慕容复心中一凛。原来这几月书院学生接连失踪,竟是星月神教余孽所为。
回到临时下榻的别院,文逸之取出几封密信:“在下追查多时,发现他们绑架学子,是想逼问《星陨秘典》的下落。”
王语嫣忧心道:“秘典不是已经...”
“他们以为还有副本。”文逸之压低声音,“而且...据说明月尊者留有一女,正在暗中集结旧部。”
慕容复与王语嫣对视一眼。星月神教竟还有传人?
“可知那女子样貌特征?”
文逸之摇头:“极其神秘,只知腕间有新月胎记。”
是夜,慕容复在灯下翻阅文逸之带来的线索。王语嫣为他添灯时,腕间沉香手串突然断裂,珠子滚了一地。
“这手串跟了表妹十年,怎会突然...”
王语嫣俯身拾捡,慕容复却注意到她拾珠的姿势异常熟悉——食指与拇指轻捻,小指微翘,正是李青萝惯用的手法。
“表妹近日可觉得身子不适?”
王语嫣直起身,恍惚一瞬:“就是总做些怪梦...梦见站在很高的地方,下面全是星月旗帜...”
慕容复心中警铃大作。魂种未除!
次日,他独自拜访灵隐寺。住持慧明法师是他的旧识,前世曾在少室山有一面之缘。
“慕容施主眉间有忧色。”慧明沏上来茶,“可是为星月之事?”
慕容复苦笑:“大师慧眼。在下武功尽失,如今强敌环伺,实在...”
慧明却道:“老衲观施主气息,虽失内力,但神光内蕴,反倒比从前更见修为。”
“大师说笑了。”
“非也。”慧明指向殿外古松,“松树历经雷火,残枝断干,反而长得更加遒劲。武学之道,未必全在内力。”
慕容复若有所思。这三月来,他虽不能再练武,却把慕容氏武学细细梳理,反倒悟出许多新意。
回到别院时,文逸之正在院中练笔。判官笔划过空气,带着破空之声。
“文先生这笔法,可是融合了河北谭家的‘铁线拳’?”
文逸之收势惊叹:“公子好眼力!在下改进三年,无人看出渊源。”
慕容复微笑:“铁线拳讲究‘柔中带刚’,文先生不妨试试手腕再松三分。”
文逸之依言施为,笔势果然更加流畅。他大喜过望,深施一礼:“听君一席话,胜练十年功!”
王语嫣在廊下看着,忽然道:“表哥虽不能武,却能以理服人。这或许就是姑父说的‘神光内蕴’?”
当夜,慕容复梦见自己站在星海之中。李青萝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复儿,你当真以为魂种那么简单?”
他惊醒,发现王语嫣不在身边。寻至院中,见她正在月下起舞,舞姿曼妙,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她喃喃念着,腕间不知何时又戴上了星月菩提。
“表妹!”
王语嫣猛然回神,茫然四顾:“表哥?我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复将她拥入怀中,心中已有决断。魂种不除,后患无穷。
三日后,文逸之带来消息:那个腕带新月胎记的女子,出现在了无锡惠山。
再临惠山,慕容复心境全然不同。前世在此与星月神教生死相搏,如今却为救挚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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