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腊月,京里开始飘雪珠子。朱厚照从天津回来,带了一身的寒气。坤宁宫地龙烧得旺,夏皇后正教公主认南洋进贡的香料,小丫头捏着粒胡椒打喷嚏。
“邓城递了折子,”朱厚照解下大氅,“佛郎机人在印度吃了败仗,想跟咱们买炮。”
夏皇后递过手炉:“陛下准了?”
“准了三十门旧炮,价码翻三倍。”朱厚照坐下,由着宫人换靴,“得让他们接着打。”
载堃从书房下学回来,小脸冻得通红,手里攥着篇《治漕策》。朱厚照粗略扫过,见写到“蒸汽船可解漕弊”,微微颔首。
“明日跟朕去通州船厂。”
孩子眼睛一亮。
次日到了船厂,五艘蒸汽漕船正在装货。黑烟滚滚,汽笛嘶鸣,载堃看得目不转睛。
“父皇,这铁船可能打仗?”
“现在不能。”朱厚照望着蹒跚而行的船队,“等格物院弄出更大的锅炉,装上炮,就是战舰。”
腊月二十,朝鲜又来求救。说倭国虽败,但浪人侵扰不断。朱厚照拨了十艘旧船给李昖,吩咐邓城:“派几个教习去,把朝鲜水师练起来。”
年关前,努尔哈赤上了道谢恩折子,用词恭顺,却附了张女真各部舆图。朱厚照把图递给牟斌:“看看,狼崽子亮牙了。”
“要不要……”
“不必。”朱厚照摆手,“让他咬。等咬到叶赫,李成梁知道该怎么做。”
正月十五,宫宴上多了几样南洋点心。夏皇后尝着椰丝糕,轻声道:“听说锡兰那边,佛郎机人又蠢蠢欲动。”
“跳梁小丑。”朱厚照给女儿擦掉嘴角糖渍,“邓城在麻六甲修了炮台,他们过不来。”
二月开春,格物院报来喜讯——新式锅炉成了,蒸汽船航速快了一倍。朱厚照当即下令,改造五艘“海鹄”船。
三月里,漕运总督上书,说蒸汽船运量已占漕粮三成,请求增造。朱厚照准了,但添了句:“留出船坞,优先造战舰。”
四月,倭国派了贵族子弟来留学,说要学造船。朱厚照让人安排在格物院旁听,嘱咐牟斌:“看紧点,核心技术不能漏。”
夏皇后有回在御花园撞见那几个倭人,回来对朱厚照说:“臣妾看他们总往船厂方向张望。”
“让他们看。”朱厚照不以为意,“看得见,学不会。”
五月端阳,朱厚照带家眷登蒸汽船游运河。公主趴在船舷看水轮翻浪,忽然问:“父皇,这船可能开到天边去?”
“能。”朱厚照指着南方,“等格物院造出更大的。”
六月,邓城密报:佛郎机与荷兰在印度洋开战,双方各邀大明助拳。
“让他们打。”朱厚照批复,“卖炮卖粮可以,出兵免谈。”
转头对牟斌说:“告诉市舶司,火药提价五成。”
七月流火,努尔哈赤吞并辉发部。李成梁请旨制止,朱厚照只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八月中秋,宫宴上多了印度蜜饯。朱厚照赏给格物院工匠,对夏皇后说:“等蒸汽战舰成了,朕带你去锡兰看菩提树。”
九月重阳,辽东急报——叶赫部求援,说努尔哈赤连克三城。
“告诉李成梁,该拉架了。”朱厚照放下茱萸酒,“别让狼崽子吃太饱。”
十月,首艘蒸汽战舰下水。虽还是明轮驱动,但装了二十四门新炮。试射时,炮声惊飞满滩水鸟。
朱厚照立在舰桥,对邓城说:“明年此时,朕要二十艘这样的船。”
腊月算总账,蒸汽漕运省下的银子,刚好够造十艘新舰。朱厚照合上账本,对夏皇后笑道:“这下连户部都说不出话了。”
弹指二十年。
春三月,天津新港的汽笛声能传出去十里地。朱厚照站在“永乐大帝号”的舰桥上,这艘钢铁巨舰是格物院最新成果,蒸汽轮机驱动,满载六十四门重炮。
“父皇,南洋各邦的使节都到了。”太子载堃一身戎装,眉目间已有帝王气度。他去年监国,把漕运改制的风波压得妥妥帖帖。
朱厚照颔首,望着海面上林立的烟囱。五十艘蒸汽战舰正在编队,黑烟蔽日。更远处,三艘试验中的铁甲舰缓缓转向,浪花拍在包铁的船舷上。
“倭国那边?”
“德川家康上月递了降表,愿永为藩属。”载堃递上文书,“条件是保留王室体面。”
“准了。”朱厚照看都没看,“让水师驻守江户湾。”
夏皇后从舱室出来,鬓角已见霜色,手里捧着药盏:“陛下该用药了。”
朱厚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些年万全的方子从没断过,到底把身子骨撑住了。
“锡兰的菩提树,朕终究是没看成。”
“臣妾在坤宁宫种了一株。”夏皇后微笑,“今年开花了。”
鸣炮二十一响,阅兵开始。新式后膛炮的射程让观礼的佛郎机使节脸色发白。等铁甲舰驶过观礼台时,几个荷兰商人直接打翻了酒杯。
“告诉他们,”朱厚照对礼部尚书说,“想买战舰可以,用白银结算。一艘换他们美洲半年的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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