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天津站办公楼包裹在一片沉寂之中,只有零星几个窗口还亮着灯,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余则成办公室的灯光是其中之一。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但他浑不在意,所有的心神都聚焦在脑海中那两个关键信息上——异常无线电信号的技术特征,以及陆桥山那份可疑的报销单。
这两条线索,如同黑暗中突然闪现的火花,虽然微弱,却可能照亮通往“黄雀”小组和“佛龛”的迷途。他必须尽快将它们传递给秋掌柜。
动用左蓝留下的紧急渠道风险太高,那是最后的保命符。常规的回春堂联络又不够迅速,且无法传递如此专业和技术性的信息。他需要一个更快捷、更隐蔽,并且能准确传递复杂信息的方式。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台并联的监听设备上,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利用监听频道本身!
行动队的监听频道为了保密,使用的是内部加密通讯,但作为并联线路,机要室这边接收到的同样是加密后的信号。他无法直接发送信息,但是……如果他能用一种只有秋掌柜(或者组织上负责监听分析的人)才能识别的方式,“污染”或者“标记”某一段监听到的、无关紧要的通讯内容呢?
比如,在记录一段普通的行动队巡逻汇报时,他可以利用监听员偶尔离开的间隙,用摩斯电码或者其他某种预设的、极其简短的信号,在记录设备的背景噪音里,留下一个标记?这个标记本身不携带具体信息,但可以提示组织:余则成有重要情报需传递,请启用备用紧急接收程序。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监听频道并非绝对安全,可能存在其他监听方(比如李涯或者“佛龛”),任何异常都可能导致暴露。而且,如何确保组织上能准确接收到并理解这个标记?
他必须设计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他回想起与吕宗方早年约定过的一些极其隐晦的紧急信号,其中就包括利用特定频率的轻微、规律性静电干扰作为“有事禀报”的暗号。这种干扰在人耳听来几乎与自然噪音无异,但如果有专业的频谱分析设备,就能捕捉到那细微的规律。
组织上是否具备这样的设备和技术能力?他不知道,但他愿意赌一把。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快方式。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监听员,对方正打着哈欠,显得有些疲惫。时机正好。
余则成站起身,假装活动筋骨,走到监听设备旁,随意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新情况吗?”
监听员摇摇头:“没有,主任,都是些常规汇报,快换班了。”
“嗯,辛苦了。”余则成点点头,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设备的一个调节旋钮,动作轻微得几乎无法察觉。就在这接触的瞬间,他凭借对身体肌肉的精确控制,让指尖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特定频率的震颤,通过金属旋钮传递到设备内部。
这个过程不到一秒钟。在外人听来,耳机里只是出现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滋”声,就像普通的电流干扰。
做完这一切,余则成面色如常地回到座位。信号已经发出,剩下的,就是等待和祈祷。祈祷组织上确实有能力监控这个频段的细微异常,并能识别出这个属于“峨眉峰”的独特呼唤。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余则成强迫自己继续翻阅档案,但心思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在监听员准备交接班的时候,监听设备里突然传来一阵比之前稍微明显一点的、持续的静电噪音,持续了大约三秒钟,然后消失。
余则成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噪音……和他刚才制造的频率特征有微妙的不同,但同样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规律性!是回应吗?是组织上收到了他的信号,并给出了确认?
他不敢确定,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迹象。他必须做好组织可能会主动联系他的准备。
第二天,余则成在一种焦灼的期待中度过。他处理公务,参加会议,一切如常,但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任何可能的异常信号。
下午,他需要去总务处协调一批办公用品的采购预算。经过走廊时,他无意中听到两个总务处的职员在低声闲聊。
“……陆处长最近好像挺忙啊,昨天下午我看他急急忙忙出去了,好像要去见什么人……”
“是吗?没听说有什么外勤任务啊……”
“谁知道呢,神神秘秘的……”
陆桥山昨天下午秘密外出?余则成心中一动。他立刻调出【事件回溯】,强化对昨天下午记忆的扫描。他想起,昨天下午大约三点左右,他确实看到陆桥山独自一人离开了办公楼,没有带随从,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他去见了谁?会不会与那个“老猫”有关?或者,与码头区的信号有关?
这条线索必须查!但他不能亲自去跟踪陆桥山,那太危险。
他想到了盛乡。或许,可以让他留意一下陆桥山近期的行程和接触人员,当然,必须是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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