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义新身份”。
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离愁别绪的迷雾，将林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客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尘埃落定的声音，她的目光与陆北辰的在空中紧紧交缠，那里有她熟悉的冷静，更有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用数据和概率说话的旁观者了。他在主动索求一个答案，一个关于他们之间关系的、明确的答案。
“你……”林溪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该说什么？她期待这个“定义”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从那个社死的开学典礼，到图书馆的心跳失控，再到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寒假，她的心早已给出了答案。
陆北辰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那专注的目光仿佛在说，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她计算出这个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结果。
搬回宿舍的过程比想象中更令人失落。苏晴叽叽喳喳地围着她，兴奋地分享着假期的见闻，而林溪却有些心不在焉。熟悉的宿舍环境，熟悉的上下铺，熟悉的集体生活氛围，一切都回归了“正常”，但她却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那个充斥着陆北辰痕迹的公寓，那个有着共享耳机、意外触碰和除夕烟花的空间，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梦醒了，怅然若失。
她将那个碎花抱枕放在自己的床头，它成了连接两个世界的唯一信物。手机安安静静，陆北辰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他像是在严格遵守着某种程序，等待着“定义”时刻的到来。
这种等待本身就是一种煎熬。林溪无数次点开与他的对话框，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道该输入什么。问他“怎么定义”？这太蠢了。像往常一样分享日常？又显得不合时宜。
她感觉自己像在等待一场审判，而法官正是那个制定了她心跳规律的人。
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持续了两天。就在林溪快要被这种沉默逼疯的时候，她收到了陆北辰的信息。不是微信，而是一封邮件。标题是：【关于特定个体L.x.对生理及认知系统影响的观察与分析报告（最终版）】。
林溪的心猛地一跳。最终版？他用这份贯穿了他们整个相识过程的“研究报告”，来作为回应吗？
她几乎是颤抖着手点开了邮件附件。文档的开头，依旧是那份熟悉的、令人啼笑皆非的严谨格式，罗列着从初遇到合租结束的各项“观测数据”和“分析结论”。心率异常记录、皮电反应曲线、共享音乐偏好分析、甚至还包括了除夕夜做饭时的“协作效率评估”……
她一行行看下去，心情复杂。这确实很“陆北辰”。然而，当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终结论”部分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里，没有复杂的数学模型，没有冷冰冰的数据图表，也没有任何逻辑推导过程。
只有一行字，是手写体的扫描件。那字迹力透纸背，结构严谨，一如他本人，但书写的内容，却与他整个理性世界背道而驰——
【结论：观测对象L.x.的存在，是导致系统产生一切非常规反应的唯一充分必要条件。其影响力无法被量化，无法被建模，且具有不可替代性。】
在这行字的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同样是他亲笔所书：
【基于以上结论，现提出唯一待验证假设，需观测对象L.x.协同完成：】
然后，是一个留空的横线。
林溪看着屏幕上的字，眼眶瞬间就湿了。
无法被量化，无法被建模，不可替代。
这是他所能给出的，最盛大、最真诚的告白。他用他独有的语言，摧毁了自己信奉的逻辑大厦，只为确认她的唯一性。
那个待验证的假设是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边传来他熟悉而低沉的声音：“林溪。”
“报告我收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笑意和激动，“你的‘待验证假设’，需要我……怎么配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她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然后，他开口，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坚定，清晰地落在她的耳膜上，也落在她的心上：
“假设内容是：将彼此的关系，定义为‘恋人’。你，是否同意参与这项……终身性的验证项目？”
（第二十章 完）
（第一卷 《乌龙交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