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分析室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承载着沉重的份量。周沐风那如同淬火钢铁般的宣言——将“终焉圣所”定为必须征服的最终目标——仍在潮湿冰冷的空气中震荡回响,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层层扩散的涟漪,更是将在场每一个人眼中那压抑已久的战意与决绝,彻底点燃成了熊熊烈焰。目标已经如同灯塔般明确矗立在视野的尽头,但通往这座灯塔的航路,却遍布着肉眼可见与不可见的暗礁、漩涡,以及蛰伏在深渊之下的恐怖海怪。如何在那座拥有九级巅峰主教格拉夫坐镇、深处还潜藏着未知九级尸王的恶魔堡垒内部,同时达成夺取关键资源、阻止灭世仪式、解救被控灵魂这三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需要的已经不再是空泛的勇气与决心,而是必须精确到毫秒、细致到每一个脚步落点的、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的可行计划。
“目标已经锁定,接下来,我们需要一把能够切开它坚硬外壳的手术刀,一条能够避开它大部分獠牙,直插其心脏的路径。” 周沐风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导航仪,转向了静立一旁的温竹清。此刻,她作为曾经深入“圣所”核心、代号“影子”的暗杀首领所掌握的、那些关于这座地狱迷宫内部不为人知的秘密通道与防御漏洞,成为了决定行动成败最关键、最核心的钥匙。“竹清,我们需要一条路,一条能够最大限度规避正面冲突,隐秘渗透至核心区域的路径。任何可能存在的、被忽视的漏洞,任何不为人知的、哪怕再狭窄崎岖的通道,都可能成为我们在这场绝望战争中,唯一可能抓住的生机。”
温竹清没有立刻回应,她微微垂下眼睑,那双曾经冰冷如淬火匕首的眸子被长长的睫毛遮盖,仿佛正在那片被痛苦记忆、混乱意识与属于“影子”的冰冷数据交织成的复杂识海中,进行着一场极其艰难而危险的深海打捞。她需要避开那些可能触发“指令核心”的敏感区域,精准地定位并提取出那些关于“圣所”结构的、绝对客观的情报碎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略微急促,显然这个过程对她而言负担极重。足足过了近五分钟,她才缓缓地、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束缚般,重新抬起眼帘。那双眸子里,属于抵抗军领袖的脆弱与疲惫被强行压制到了最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非人的、属于顶级暗杀者的绝对冷静与机器般的精准专注。
她没有去寻找任何纸笔——在这种环境下,任何多余的动作和可能遗留的实体信息都是不必要的风险。而是直接俯下身,用她那柄通体漆黑、刃口流动着幽暗光泽、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特制匕首,用那锋利无比的刀尖,开始在覆盖着厚厚灰尘、冰冷粗糙的金属桌面上,进行一种无声而高效的“绘制”。刀刃与金属表面摩擦,发出极其细微却清晰可闻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如同毒蛇在黑暗中潜行时鳞片刮过岩石的声响,充满了致命的韵律。灰尘被刀尖精准地刮开、剔除,露出下面相对干净、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底色,一条条笔直或弯曲的线条、一个个简洁却意义明确的符号,开始在她那稳定得如同机械臂般的手下迅速成型、连接,最终构成了一幅令人叹为观止的、细致入微到毛孔的“终焉圣所”外围及部分中层结构战略示意图。
“任何试图从正面发起的强攻,在格拉夫主教那近乎无解的能量吸收领域和精神奴役力场面前,都无异于集体自杀式的飞蛾扑火。即便你们团队全员都拥有八级的强悍实力,在对方的主场优势和能力克制下,胜利的概率也无限趋近于零。”温竹清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不带任何主观情绪,只有纯粹的事实陈述,“我们目前所能依仗的,唯有信息的不对称,以及由此带来的、稍纵即逝的出其不意机会。”
她的刀尖,如同拥有自主意识的探针,精准地点在了示意图上一个位于“圣所”庞大主体结构侧下方、极其偏僻角落、并且被标注着一个代表“废弃”与“危险”的通用符号的节点上。
“这里,”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蕴含着千钧重量,“是旧时代庞大地下城市管网系统中,一个用于深层检修地热能源主干管道和大型循环通风系统的维护通道入口。在‘圣所’进行大规模扩建和改造工程期间,这个通道因为其内部空间相对狭窄、路线迂回绕远,且入口区域地质结构被判定为‘不稳定风险区’,在官方的工程档案中被标记为‘无军事价值’,并下达了‘永久封闭’的指令。” 她的刀尖开始沿着一条刻意避开所有主要结构区、能量节点和已知巡逻路线的、极其蜿蜒曲折的细线向前稳稳推进,“但根据我后续的亲自验证,这条通道内部的主体结构实际上基本保持了完好,只是最初的入口被人为地用低标号混凝土和混合了金属碎片的碎石进行了粗糙的伪装和封堵。我知道具体的封堵点结构、最薄弱的突破位置,以及如何在不触发邻近震动传感器的情况下,安全绕过或快速清理障碍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