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代价,是濒死的沉寂。
当最后一条七阶堡垒鲨的自爆余波在粘稠的海水中缓缓消散,当那些失控的电浆最终湮灭于无尽的黑暗,留给“利维坦”突击舱及其内部乘员的,并非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更深层次、更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之前充斥周遭的能量乱流、震耳欲聋的爆炸轰鸣、以及海兽临死前精神层面的凄厉尖啸,所有这一切,仿佛都被下方那尊如同亘古存在的恐怖存在彻底吸收、吞噬,化为它领域中死寂的一部分。舱内,唯有生命维持系统断断续续的低声嗡鸣、破损管线偶尔迸发出的、如同垂死星辰最后闪光般的电火花“噼啪”声,以及周沐风和唐玥那沉重得仿佛要将胸腔最后一丝空气都挤压出来的喘息,证明着时间的流逝与他们自身的存在。
周沐风瘫坐在严重变形的抗压座椅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强行撕扯开又勉强缝合起来的破旧玩偶,内腑仿佛移了位,多处骨骼传来细微却清晰的裂痛。更可怕的是精神层面的空虚与刺痛,意识海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干涸湖泊,龟裂的湖底裸露着,每一次试图凝聚精神,都像是用钝刀在龟裂的神经上刮擦,带来阵阵令人眩晕的恶心感。阳光余额低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值,如同沙漠旅人水囊中仅存的几滴甘霖,珍贵却于事无补。他尝试引导体内那微弱如丝的五阶仙桃治愈能量,那点暖流汇入他重伤的躯体和枯竭的精神海,如同杯水车薪,仅仅能勉强维持住生命体征不再恶化,距离真正的修复遥不可及。五阶坚果墙那曾经浑厚无比的防御力场,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完全感应不到丝毫,仿佛已在刚才那场与自爆鲨鱼的终极碰撞中,将所有的守护意志都燃烧殆尽。此刻的他,剥离了那些神奇植物卡片的力量,脆弱得与末世前任何一个重伤的普通人无异,唯一支撑着他不至于昏迷或崩溃的,只剩下那历经无数次生死淬炼、早已坚如磐石的顽强意志。
他艰难地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唐玥。这位英姿飒爽的“冀州之风”,此刻状况同样凄惨。她那身帅气的银灰色作战服多处破损,露出了下面青紫交错、甚至隐隐渗血的伤痕。原本梳理利落的短发被汗水和血污粘在额角与脸颊,显得狼狈不堪。她靠在椅背上,胸膛剧烈起伏,尝试着调动一丝风系异能,却只引得脸色一阵潮红,随即转为更深的苍白,嘴角无法抑制地再次溢出一缕鲜红。她对着周沐风艰难地摇了摇头,那双曾映照苍穹、锐利如鹰隼的风之眸,此刻虽然依旧没有失去光彩,却也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疲惫与无力,明确地传达着一个信息——她同样暂时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战斗力,成为了这深海囚笼中待宰的羔羊。
“……沐风……我们……” 通讯器中,朱莉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比之前更加虚弱,仿佛随时会被无形的干扰彻底切断,“……回收单元……已勉强派出……但……环境……正在……急剧……恶化……能量读数……混乱……无法……精确定位……”
无需她提醒,周沐风和唐玥的感官已经最直观地告诉他们,周围的世界正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令人绝望的剧变。
视觉的剥夺与扭曲:
海水不再是记忆中的深邃墨蓝,也不是之前激战区域那种被污血和能量渲染的暗红,而是变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由无数腐烂海藻、变异生物排泄物、粘稠原油和某种未知的活性微生物混合而成的污浊暗褐色。这颜色并非均匀,而是如同劣质的油画颜料般层层堆叠、浑浊不堪,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如同血管般蠕动的幽绿色和惨白色的絮状物。潘妮探照灯那曾经足以撕裂百米黑暗的强光光柱,此刻射入这片粘稠的污浊之中,如同利刃刺入了厚重的油脂,光芒被疯狂地吸收、散射、扭曲,能见度骤降至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不足五米!而且这可怜的光照范围还在被四周不断涌来的、更加浓稠的黑暗持续压缩。光线边缘不再是清晰的界限,而是模糊、摇曳,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阴影在其中蠕动、窥视,充满了恶意。
物理层面的禁锢与侵蚀:
这暗褐色的海水不仅剥夺了视野,更拥有一种诡异的粘稠与沉重。它不再具备流体应有的流动性,更像是一种活着的、具有极高粘滞性的胶状物质。“利维坦”突击舱悬浮其中,不再有破开水流的顺畅感,每一个微小的姿态调整,哪怕是维持最基本的平衡,都需要消耗残存推进器巨大的能量,它们发出如同垂死老人咳嗽般的、令人牙酸的摩擦与过载悲鸣。更可怕的是,这粘稠的海水本身似乎就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与生命汲取特性。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般,紧紧地附着在舱体早已伤痕累累的外壳上,发出持续不断的、细微却密集的“滋滋”声。被堡垒鲨自爆冲击波撕裂的装甲裂缝处,这种腐蚀效果尤为明显,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软化,仿佛在被某种无形的酸液缓慢溶解。外部传感器传回的数据一片混乱,警报列表上不断增加着新的损伤报告,整个舱体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正在被这邪恶的环境一点点地吞噬、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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