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遗迹的震颤并未随着能量抽取通道的切断而完全平息,反而以一种更沉闷、更压抑的方式在岩层深处嗡鸣,仿佛一头被惊扰的远古巨兽在发出不甘的嘶吼。每一次震动都让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混合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能量焦糊味与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窒息感。浓稠的黑暗几乎要凝结成实体,唯有远处祭坛方向偶尔闪烁的、不祥的暗紫色能量残光,短暂地勾勒出扭曲甬道的轮廓。
周沐风背靠着冰冷潮湿、长满滑腻苔藓的岩壁,每一次短促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玻璃碴子在肺叶和五脏六腑间搅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一件被强行粘合、却布满裂痕的瓷器,本源能量的过度透支,使得原本被5阶坚果墙被动强化到极致的肉身,都呈现出一种从内部崩解的脆弱。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紧紧抱着怀中已然失去所有意识的夏晚星,她的身体轻得可怕,像一片随时会消散的羽毛。冰冷的体温透过彼此湿透、破损的衣物传来,微弱的呼吸和心跳间隔长得让他心慌意乱,需要将耳朵紧紧贴在她冰冷的颈侧,才能捕捉到那几乎随时会断掉的、游丝般的气息。那张在梁州庆功宴上还巧笑嫣然、双眸璀璨如星,在阳台夜话时坚定说出“你比任何东西都重要”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安静地覆盖着眼睑,仿佛一尊精致却失去生命力的琉璃娃娃。生命的气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身上流逝。
“晚星…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出去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破碎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气力。他尝试调动体内哪怕一丝阳光能量,试图为她冰冷的身躯注入一丝暖意,延续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但体内空空如也,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连平日里如臂指使、汹涌澎湃的植物能力,也因本源的严重受损而变得晦涩、沉重,难以驱动。唯有5阶夜影龙葵赋予的潜行与暗影亲和之力,还在凭借着一丝本能顽强地维持着,将两人的气息与身形最大限度地融入周围粘稠的阴影,如同真正的幽灵,躲避着身后那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的追杀。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阴冷、腐化、充满无尽恶意的精神力量,正如同扩散的墨汁,又如同无数无形的触手,以他们刚才破坏的祭坛大厅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每一个岔路、每一个缝隙疯狂地扩散、扫描、探查。是那个SS级的永生教团长老,萨格拉斯。他的愤怒不再仅仅是情绪,而是化为了实质的毒焰,灼烧着这片地下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连空气都因此变得粘滞而压抑。
“找到他们…必须找到他们…碾碎他们的灵魂…抽取他们每一滴生命源质…为了弥补道标损毁的过失…为了吾主的降临…” 怨毒而低沉的精神呓语,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钻入脑海,在通道中诡异地回荡,带着令人心智混乱的力量,足以让任何意志不坚者瞬间崩溃发狂。
周沐风死死咬住下唇,直至舌尖尝到咸涩的血腥味,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起一丝清明。他不能死在这里!晚星更不能!她是为了救他,为了守护团队,才毅然燃烧生命,动用超越极限的空间之力,最终导致生命力彻底枯竭。他必须带她活下去!
他尝试通过精神链接联系远在潘妮车内的慕容雪,哪怕只是一丝微弱的感应,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以及灵魂深处传来的、因慕容雪灵魂重创而产生的、如同针扎般的隐痛。他又试图启动潘妮预留的紧急通讯频道,或者联系医馆中的欧阳明月、沈婉清,但遗迹深处厚重的、蕴含奇异能量的岩层,以及那股无处不在、干扰一切的邪恶精神力场,将一切信号都扭曲、阻断,通讯器中只有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刺耳杂音,如同绝望的嘲弄。
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必须把古祭坛已毁、但教团可能狗急跳墙的情报送出去!必须为晚星找到救治的方法,楚家医馆…楚嫣然…那是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土腥和霉味的冰冷空气,忍着全身骨骼仿佛要散架般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夏晚星更稳妥地背在身后,用从自己破损衣物上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将她与自己紧紧固定,避免在移动中造成二次伤害。然后,他凭借着夜影龙葵赋予的、近乎本能的暗影亲和,调动起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真正的影子融入黑暗,向着记忆中远离祭坛、可能通往地面的一个狭窄裂缝方向,手脚并用地、艰难地挪动。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每一步都在消耗着他仅存的生命力。
……
与此同时,古祭坛核心大厅。
这里已不复之前的诡秘与庄严,而是一片狼藉的废墟。原本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散发着扭曲空间波动的空间罗盘——虚空道标,此刻已彻底黯淡无光,如同废铁。表面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中央被5阶棱镜草极致凝聚的毁灭光线射穿的小孔边缘,还有着融化和晶化的痕迹。它歪斜地倒在碎裂的祭台中央,再也无法指引任何坐标,汲取任何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