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林晓梅也穿戴一新,正站在林家老宅堂屋的中央,脸色有几分苍白。
“你为什么这么着急就答应跟李云那个“赌鬼”订婚?我不是让你先拖一拖的吗?”
林富民在屋里焦躁地踱来踱去,猛地停在她面前,压低的声音里裹着怒火和不解:
“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按兵不动,等李平挪用煤矿的公款的事情爆发,林建国必然会和李副县长撕破脸!
到那时,你不就不用跳进李家那个火坑,嫁给李云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赌鬼了么?
可现在……你倒好,自己抢先一步跳进去!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富民越说越气,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握成了拳头。
“大哥~”
林晓梅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恳。林富民猛地一甩手,避开了她的触碰,眼神里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怒。
林晓梅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无力垂下。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眼底那点哀恳已被一种冰冷的清醒所取代。
“我不是真的要嫁给李云。我答应订婚,是因为李家催得急,我要是不同意,势必会引起林建国和李副县长的怀疑,我要稳住他们。
她稍作停顿,观察着林富民神色的变化,才继续道:
“李副县长需要一大笔钱去打点,他想往上升一升,但是手头的钱不够。问林建国要,林建国有点不想给,除非我跟李云先订婚。”
她重新扬起笑脸,“大哥,我明年才毕业,我们还有一年半的时间来谋划,来得及的。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做林建国的垫脚石的。”
林富民冷哼一声,脸色依然难看。他沉吟片刻,皱眉问道:
“林家不是答应李副县长,每年给他龙平煤矿一成利润的吗?他怎么会缺钱?”
林晓梅笑了笑,解释道,“李云说,林家确实刚给了李副县长一大笔钱。
但是,李副县长的女儿要去英国留学,刚到手的钱,全被他女儿拿走了。”
林富民闻言,脸上的怒气稍稍被惊疑取代。
他眉头紧锁,:“去英国留学?要花这么多钱的吗?李家的胃口倒是不小!”
“何止是不小,”林晓梅嘴角扯出一丝讥诮,
“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听说光是保证金和头一年的学费,就是个天文数字。李副县长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这才紧咬着林建国不放。”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冰冷:“而且到了国外,每月的生活费也是一大笔开销。这么一来,龙平煤矿简直成了他李副县长的私人银行了。”
堂屋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有窗外风声呜咽。林富民焦躁的踱步终于停下,他盯着妹妹,眼中怒火渐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无奈。
“所以,这婚是非订不可了?”他的声音干涩。
“眼下看来,是的。”林晓梅点头,神色恢复之前的冷静,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订婚不是结婚,我还有时间。”
“时间?”林富民苦笑一声,“时间能改变什么?一旦订了婚,你就是李家板上钉钉的人了,到时候再想反悔,难如登天!”
“我不怕,大哥!”林晓梅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现在是新社会了,到时候我不愿意,谁也逼不了我。这一年半的时间,我有的是办法拖延。”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精明而冷静:
“我已经和李云说了,想娶我进门,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一样不能少,还得在县城准备新房。就他家那条件,外面还欠着一屁股赌债,凑齐这些谈何容易?
而且李云这个赌鬼,一时半会让他戒赌,是不可能的。之前杨丽云吐出来的那笔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前天,我和他在县城逛街,他都没钱给我买金器,这身衣服的钱也是我自己掏的。”
林富民听着妹妹条理清晰的分析,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种复杂的钦佩所取代。
他没想到,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在关键时刻竟比他还要冷静果断。
“你倒是都想好了...林富民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愧不如,连他家底都摸得这么清楚。”
“不然呢?难道真等着任人宰割吗?”
林晓梅冷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上那件新衣裳的袖口,
“李云好面子,我提出的这些条件,他当场就拍着胸脯答应了。可惜啊,空口白话谁不会说?真要他拿出真金白银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绚烂的晚霞,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我打听过了,李云在外面欠的赌债,至少这个数。”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让林富民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他哪来的胆子?”
“所以啊,”林晓梅转过身,眼中闪着冷光,
“我就等着看他怎么凑齐彩礼,怎么还清赌债,怎么在县城买新房。这一桩桩一件件,够他折腾个一年半载了。
到时候,说不定都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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