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喉间溢出的呜咽带着无法抑制的委屈,迪特里希小小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在眼眶里打转。面前的龙形太过巨大,覆盖着暗黑色鳞片的身躯遮天蔽日,每一片鳞甲都泛着冷硬的光泽,锋利的龙爪轻轻一抬就带着山岳压顶般的压迫感,让他瞬间忘了呼吸。
“救命啊,巴巴托斯大人——”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转身,小短腿迈得飞快,像只受惊的兔子窜进了密林。周围的古树枝繁叶茂,粗壮的树干和浓密的枝叶瞬间掩盖住他单薄的身形,他甚至能感觉到树皮蹭过脸颊的粗糙触感,耳边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和慌乱的脚步声。
可这躲藏在尼伯龙根面前形同虚设。这片名为“凡闫秘境”的空间本就是他以记忆之权能开辟,因他的意志而存续,秘境里的一草一木、一风一动,哪怕是落叶坠地的轻响、虫豸爬行的轨迹,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感知里。小家伙慌乱的心跳、带着哭腔的喘息,更是像鼓点般敲在他的心头。
“……”尼伯龙根沉默地悬停在半空,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金色的竖瞳平静地注视着树林里东撞西撞的小家伙。明明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拼命想把自己藏得更严实,连带着体内潜藏的龙血都被吓得躁动起来,一截银白色色的龙尾不受控制地从身后延伸出来,尖端还带着细密的绒毛,头顶也隐隐冒出两对弯曲的龙角,泛着冷冽的光。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带着岩元素特有的厚重感,吹得下方的树叶簌簌作响。指尖凝起柔和的岩元素力,化作无数细小的土黄色光点,悄无声息地追向林间的小家伙。迪特里希正慌不择路地踩着落叶狂奔,突然感觉脚下一轻,周身瞬间被一层温暖的光晕包裹,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稳定,让他无法再往前挪动半步。下一秒,他便被这层元素力轻轻托起,慢悠悠地升到半空,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尼伯龙根的面前。
迪特里希只觉得双脚骤然离地,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小拳头,等视线稳定下来,便直直对上了那双巨大的金色竖瞳。瞳孔是狭长的竖形,像最纯净的黄金熔铸而成,深处似乎藏着无尽的沉寂,却又在看向他时,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尼伯龙根!你是大坏蛋!”被这双眼睛看得有些发怵,迪特里希吸了吸挂在鼻尖的鼻涕,胖乎乎的小脸皱成一团,试图装出凶狠的样子。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凉丝丝的,他一边抽噎着,一边鼓起腮帮子,用尽力气对着面前的巨龙喊到,声音却因为哭腔而显得软糯又可怜。
“真是没有礼貌……”尼伯龙根的声音低沉浑厚,像山石碰撞般沉稳,却没有半分怒意。他轻轻扇动翅膀,巨大的翼展带起阵阵气流,卷起林间的落叶纷飞。同时,包裹着迪特里希的岩元素力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球,将小家伙稳稳地护在其中,既不会让他受伤,也不会让他挣脱。做完这一切,他便带着光球里的小家伙,朝着秘境深处飞去。
秘境当真大得惊人,目之所及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无边无际的密林,远处的天际线被淡淡的云雾笼罩,朦胧得看不真切。下方的河流像银色的丝带蜿蜒流淌,偶尔能看到奇异的发光植物在林间闪烁,空气中弥漫着岩石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光球里的迪特里希还在小声抽噎,时不时抬手抹一把眼泪,小嘴巴撅得能挂住油壶,一副愤愤不平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偶尔还会偷偷抬眼,打量着身边掠过的风景,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尼伯龙根的目光落在光球里的小小身影上,金色的竖瞳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疼惜,还有一丝坚定。只要,他的孩子能明白他为何将他带到这里,明白他这份笨拙的守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会的。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着,翅膀扇动的频率愈发平稳,带着承载着他所有期盼的光球,朝着秘境深处那座隐在云雾中的岩山飞去。那里,藏着他想让迪特里希知道的一切。
另一边的山洞深处,气流突然泛起诡异的凝滞,温迪几人刚绕过一道嶙峋的岩柱,一道颀长的身影便毫无预兆地拦在了前路中央。不出所料,正是等候在此的斯凯奇亚。
他身着玄色长袍,衣摆绣着暗银色的龙纹,在昏暗的山洞里泛着细碎的光。黑发如瀑般垂落在肩头,肤色是近乎冷玉的白皙,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如寒潭,不起半分波澜。“诸位,请不要继续前行了。”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像山涧的冰泉,听不出情绪起伏——早在几人踏入山洞范围时,他便已察觉到那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神力,一位带着风的自由与轻灵,一位携着岩的厚重与永恒,皆是活了万载的神明。他深知自己绝非对手,可王的嘱托重逾千斤,哪怕是螳臂当车,他也必须拦下这一行人。
更何况,活了这几千上万年,他早已不是仅凭蛮力行事的愣头青。指尖藏着的上古龙鳞、袖中备好的空间卷轴,皆是能让他在绝境中全身而退的底牌,这漫长岁月沉淀下的不仅是力量,更是绝境求生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