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学院的夜,静得能听见月光落地的声音。银白的月光顺着飞檐上的螭吻蜿蜒流淌,螭吻的鳞片被照得透亮,每一片都泛着冷润的光,月光顺着鳞片边缘滴落在青石砖上,渐渐凝成霜色的纹路,像谁用银粉在砖上画了层薄纱。秦越人负手立在观星台最高处,晚风拂过他的衣摆,将衣角的医道符文吹得微微晃动。他腰间的青铜剑鞘上,镜纹在暗处泛着细碎的微光,像蛰伏的星辰,偶尔闪烁一下,映得他眼底也泛起淡淡的光。
远处传来隐约的声响,不吵,却让这寂静有了温度 —— 是阿雪在蛊术训练场指导学员,她的声音带着耐心的轻喝:“手腕再稳些,荧蛊要顺着经脉的走向飞,别慌!” 混着蛊虫振翅的 “嗡嗡” 声;更远处的剑术场,林风带领学员演练剑阵,青铜剑与能量护盾碰撞的金铁相击声 “叮铃” 作响,偶尔还能听见他纠正动作的沉喝:“剑要护着身前,医剑的根本是守,不是攻!” 这些声音顺着晚风飘来,像串起的风铃,给这秋夜添了几分生气。
异变突生在子时三刻。
原本皎洁的圆月,突然像被人泼了碗鲜血,从边缘开始渗出猩红,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中心蔓延,很快就将整轮月亮染成了诡异的血月。天空中的云层骤然翻涌,旋转着化作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漩涡的中心漆黑如墨,连月光都被吸了进去,整个归一城瞬间被笼罩在忽明忽暗的诡异光影中。
“轰隆 ——”
学院地下密室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不是爆炸的巨响,是带着震动的低频声,顺着地面传到观星台,秦越人脚下的青石砖都微微发颤。下一秒,一道琉璃色的光芒从密室方向穿透层层建筑,直冲云霄,在天空中勾勒出星图般的轨迹 —— 那些轨迹不是随机的,是医道符文组成的脉络,却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像生病的血管。
秦越人瞳孔骤缩,额间的镜纹烙印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不是之前的温热,是带着刺痛的灼烧感,仿佛有千万根细小的银针在经脉里游走、扎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这感觉太熟悉了 —— 当年熵寂病毒爆发时,镜纹烙印就是这样预警的,只是这次的灼痛,比上次更强烈,更急促。
“师兄!长生镜不对劲!” 阿雪的惊呼声从观星台下方传来,她不知何时已冲到台下,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嵌了能量核心的玉笛,笛身流转的蓝光与空中星图的暗红相互碰撞,泛着细碎的火花。她的银铃在腕间疯狂震颤,铃身的裂痕又隐隐浮现,发出的声响不再清脆,而是带着慌乱的尖鸣。
林风踏着剑阵的步法疾掠而至,身影快得像道银虹。他的青铜剑已出鞘半寸,剑刃上的医剑纹不再是平时的淡金,而是泛起刺目的红光,像烧红的铁,连周围的空气都被烤得微微发烫。“这股气息...” 他停在秦越人身侧,眉头拧成川字,声音里满是凝重,“和当年离渊体内的熵寂病毒如出一辙,却比那时强了十倍不止!”
三人几乎是同时朝着地下密室冲去。走廊里的应急灯被震动晃得忽明忽暗,墙壁上挂着的医道典籍卷轴纷纷掉落,卷轴上的字迹在诡异的红光中显得格外狰狞。刚推开密室的石门,一股带着腐臭的冷风就扑面而来,比雪山的寒风更刺骨,秦越人甚至能感觉到镜纹烙印在抗拒这股气息,光芒都弱了几分。
密室中央,长生镜正悬浮在半空疯狂旋转,速度快得形成了一道琉璃色的光轮,周围的空气都被搅得扭曲。原本映在镜面上的历代医仙虚影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从未见过的星域 —— 暗紫色的星云像沸腾的墨汁,翻涌成一张狰狞的巨口,仿佛要将整个星空吞噬。无数颗星球散落在星云中,表面爬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痕,粘稠的黑色物质正从裂缝中缓缓渗出,像脓水,所过之处,星球的外壳寸寸崩解,碎块在星云中漂浮,很快就被黑色物质包裹,化作一团团毫无生机的废渣。
画面中还隐约传来凄厉的哀嚎,不是人类的声音,却带着同样的绝望,像是无数生命在黑色物质的吞噬下挣扎,那声音钻进耳膜,带着冰冷的寒意,让人心悸不已,连指尖都开始发麻。
“那是... 新的熵寂危机。” 秦越人盯着镜面,嗓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缓缓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镜面,一股琉璃色的光芒就顺着指尖窜上手臂,在皮肤上勾勒出古老的医道符文,符文却在黑色物质的映照下,渐渐泛出暗红,像是被污染了。他突然想起初代医仙留在长生镜深处的箴言,那时他以为只是警示,此刻才懂其中深意 ——“熵寂乃天地之劫,非一时可解,永无终结之时。” 原来他们之前在废土、在归一城的胜利,不过是对抗熵寂的漫长战役中,短暂的喘息。
阿雪的银铃震颤得更厉害了,尖鸣声刺得人耳膜发疼,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石壁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可我们连归一城都还没彻底安定... 学员们还在学习,清蛊草的防护网还没铺满整个城市,怎么又会有新的危机?” 她的话刚说完,长生镜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镜中的画面骤然拉近,聚焦在一颗即将崩解的蓝色星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