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人怀中的破镜碎片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镜面流转的光芒里,清晰映出他眉间紧锁的愁容、阿雪苍白的侧脸,还有林风紧抿的唇角。阿雪昏迷在他臂弯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眉心那枚淡金色的镜面图案却在微弱闪烁,像风中残烛,每一次亮灭都牵动着秦越人的神经 —— 那是镜纹在勉强护住她残存的魂魄,也是两人血脉相连的证明。
林风握着断裂的青铜剑,剑刃上的星图忽明忽暗,金色的光在紫黑色的暮色里显得格外脆弱。他侧耳听着远处的动静,马蹄声 “哒哒” 地越来越近,混着毒医门特有的青铜铃声,“叮铃、叮铃”,清脆却刺耳,像催命的鼓点,敲得人心头发紧。
“不能再等了。” 秦越人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阿雪,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做噩梦,手心还攥着半块沾了血的帕子 —— 那是之前为他敷药时用的。他咬牙,将体内仅存的医仙真气缓缓注入掌心的破镜碎片,真气刚一接触,镜纹烙印突然顺着手臂疯狂攀爬,淡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银蛇,缠绕着他的小臂,带来一阵灼热的刺痛。
碎片发出尖锐的嗡鸣,声音里带着某种穿透力,与阿雪体内的噬心蛊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虚空中,一道细微的裂缝缓缓展开,裂缝边缘泛着扭曲的光,像被高温融化的玻璃。裂缝深处,幽蓝色的光芒如同深海中的磷火,闪烁不定,隐约能看到无数破碎的镜像在其中沉浮,有医仙谷的桃花,有毒医门的祭坛,还有无数张陌生的脸,透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这裂隙透着古怪,秦兄,当真要现在进去?” 林风剑指裂缝,青铜剑的断刃上,“医剑世家” 的徽记突然渗出细密的血珠,血珠顺着剑刃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间被吸收。他能感觉到裂隙里传来的阴邪之气,比之前的时空裂隙更甚,仿佛里面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话未说完,裂缝突然暴涨,从手指粗细扩成半人高的口子,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将三人瞬间吞噬。天旋地转间,秦越人感觉无数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掠过脑海 —— 有初代医仙与毒圣在医仙谷并肩看桃花的画面,花瓣落在他们肩头,两人相视而笑;有初代毒圣炼制噬魂镜时的狰狞,活人献祭的惨叫在耳边回荡;还有他自己幼时在青玄派的修行岁月,师兄楚离拿着木剑教他劈刺,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得让人想落泪。
“咳……”
阿雪的咳嗽声让秦越人猛地回过神。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血色荒原 —— 天空是凝固的暗红色,像刚凝固的血痂,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一片压抑的红。地面布满龟裂的纹路,像一张巨大的蛛网,纹路深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铁锈味和腐臭味,踩在上面,脚下传来黏腻的触感,仿佛随时会陷下去。
“这是... 镜界?” 阿雪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靠在秦越人怀里,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泪珠,显然是刚从噩梦中挣脱。她紧紧握着玉笛,笛身上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沾着她指尖的冷汗,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却没有一丝回音,仿佛被这片血色吞噬了。
林风的青铜剑突然发出 “嗡” 的悲鸣,剑刃上浮现出诡异的黑色雾气。雾气在三人面前缓缓凝聚,渐渐形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 身着青玄派月白色校服,身形挺拔,正是秦越人已故的师兄,楚离。
可眼前的楚离,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他的校服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有些血已经发黑、干涸,紧紧贴在衣料上,勾勒出他消瘦的轮廓。袖口和裤脚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同样沾着血的皮肤。他的眼神冰冷如霜,没有一丝温度,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幽绿色光芒的毒刀,刀刃上凝结着黑色的毒液,每一滴都悬而不落,仿佛蕴含着能瞬间致命的力量。
“小师弟,别来无恙?” 楚离的声音不再是记忆中温和的语调,而是像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秦越人心上,“当年你没能救我,现在,也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秦越人瞳孔骤缩,指尖的十二枚银针 “唰” 地出鞘,却因为过度震惊,银针在指间微微颤抖,险些掉落在地。楚离是他最敬重的师兄,小时候他被其他弟子欺负,是楚离护着他;他初学针法屡屡出错,是楚离陪着他在药棚练到深夜;三年前,楚离被诬陷 “勾结毒医门”,逐出师门,最后传来死在乱葬岗的消息时,他还偷偷哭了好几天,心里一直愧疚没能为师兄辩解。
此刻看着眼前狰狞的幻象,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师兄,你明明已经... 死在乱葬岗了,怎么会在这里?”
“少废话!” 楚离的毒刀突然破空而来,刀风带着浓烈的腥臭味,刮得秦越人脸颊生疼。那刀的轨迹刁钻,直取他的胸口 —— 那里是镜纹烙印的位置,也是他的要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