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雾气如同粘稠的蛛网，死死缠绕在秦越人的四肢百骸，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一团带着霉味的棉花，令人窒息。他在黑暗中踉跄前行，脚下的地面不知何时变得绵软，仿佛踩在沼泽之中。长生镜在怀中剧烈震颤，镜面冰冷得仿佛一块寒冰，贴着胸口的皮肤传来阵阵刺痛，那寒意顺着血脉直钻心脏。镜中倒映出的，却是一片血红色的天空，浓稠的血色云层翻涌着，时不时有暗红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将四周照得忽明忽暗，诡异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
他猛地驻足，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块碎玻璃，干涩得发疼。前方传来阵阵冷笑，那笑声与他的嗓音如出一辙，却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意，仿佛是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诅咒，在耳边不断回荡。“终于来了，我的好兄弟。” 雾气渐渐散去，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缓缓显现，那人面容与秦越人别无二致，嘴角却挂着扭曲的笑容，眼中跳动着幽紫色的火焰，仿佛两团永不熄灭的鬼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在时空裂隙的力量下，你内心的恐惧与欲望，都将无所遁形。”
秦歌和阿雪的呼喊声隐约传来，却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模糊而遥远。那声音中带着焦急与担忧，如同微弱的烛光，在这黑暗的迷雾中摇曳。秦越人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灵枢九转功的真气在经脉中运转，可那股熟悉的温热力量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是要冲破肋骨的束缚，“你是谁？” 他的声音在颤抖，却强装镇定，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慌乱，可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我？” 黑袍人踱步上前，黑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他的指尖划过秦越人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秦越人浑身一颤，仿佛被一条毒蛇舔过，“我就是你，被你压抑在心底的另一面。你以为自己是拯救苍生的英雄？不过是个被所谓‘正义’束缚的懦夫罢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咸涩的血腥味。秦越人想起在洛阳城，为了救治被蛊毒感染的百姓，他耗尽真气，瘫倒在满是呕吐物和鲜血的街道上，身体虚弱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险些丧命；想起镜灵为了保护他们消散本源时，那抹逐渐透明的微笑，如同清晨的薄雾般消散在风中，只留下无尽的遗憾；想起时影以命相搏，用身体挡住混沌殿的致命一击，只为给他们争取一线生机，最后消失在血色迷雾中。这些画面在黑袍人的笑声中扭曲变形，变成了百姓指着他的鼻子谩骂，说他是庸医，是骗子；镜灵嘴角挂着嘲讽的笑，问他为什么这么愚蠢；时影的眼神中充满了背叛，将剑指向了他。
“看看你，为了那些蝼蚁，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境。” 黑袍人举起双手，四周的雾气化作无数残破的镜面相映，每个镜面中都演绎着秦越人失败的结局。有的画面里，他跪在地上，看着阿雪和秦歌的尸体在面前渐渐冰冷，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满是绝望；有的画面中，整个世界在混沌之力下分崩离析，而他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像个无助的孩子，“如果当初你选择用破镜的力量震慑江湖，哪会有这么多麻烦？我们本可以成为时空的主宰！”
秦越人踉跄后退，后背撞上了一面镜子，镜面瞬间龟裂。碎片划伤手掌，鲜血滴落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阿雪的惊呼、秦歌的怒吼。那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阳光，让他混沌的意识微微一震。“不！”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起怒火，发丝凌乱地散落在额前，脸上的汗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我行医救人，从不是为了功名利禄。长桑君教导我，医道仁心，当以苍生为念。这是我一生的信念，绝不会动摇！”
黑袍人仰天大笑，笑声震得四周的镜面纷纷炸裂，玻璃碎片如雨点般落下。“仁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仁心不过是笑话！你看看现在的世界，天地异变，生灵涂炭，都是因为你优柔寡断！若我们联手，掌控破镜之力，重塑时空法则，这天下……”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蛊惑人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挠着秦越人的耳根，“将再无苦难。跟着我，你可以轻易拥有一切，不用再这么辛苦！”
秦越人的内心开始动摇。他想起那些被时空裂隙吞噬的生命，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恐惧，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那画面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想起阿雪和秦歌疲惫却坚定的眼神，她们跟着他四处奔波，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可从未有过一句怨言，为了帮助他，她们不惜付出一切。如果真的有力量可以终结这一切，哪怕代价是……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内心的挣扎愈发强烈。
“住口！”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恢复清醒，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目光坚定如铁，“你根本不懂！真正的强大，不是掌控一切，而是守护弱小！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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