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二分,熊泽翻身的动作带着反常的焦躁,床单被他的膝盖顶出凌乱的沟壑。
熊泽的手臂重重砸在枕头上时,方见月的意识从混沌中浮上来,她含糊地问道:“亲爱的...几点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熊泽的脸庞,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正好照见他紧绷的下颌线,上面凝着细小的汗珠。
方见月彻底清醒,她支起身子时,蚕丝被从肩头滑落,空调暖风立即贴上她的肌肤。
“做噩梦了?”
她的指尖刚碰到熊泽的额头,就被他猛地抓住手腕,两人交握的掌心间,她能感觉到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
方见月打开小夜灯,暖黄的光映着他急剧起伏的胸膛。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抚上熊泽的背脊,慢慢把他汗湿的额发拨开,仔细观察他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容。
“亲爱的,你梦见什么了?”
方见月轻轻抽出手腕,转而用整个手掌包裹住熊泽紧握的拳头,轻声安抚他。
熊泽没回答,只是突然转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的心跳又重又快,隔着肌肤震得她胸口发麻。
方见月没再追问,只是抬手环住他的背,手指轻轻梳理他汗湿的发尾。
“壁垒...祂要...醒...”
熊泽睁开眼睛,抱着方见月的娇躯喘着气,如同刚刚被救上岸的溺水者。
“月月,我梦...”
熊泽刚想把他的梦境告诉方见月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脊背窜上来。
他转头看向卧室角落,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衣柜投下的阴影。
然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仿佛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眸正躲在黑暗中窥视着他,等待着他开口的那一刻。
“梦到了什么?”
“没什么!我不记得了。”
熊泽躲避方见月的眼神,拍亮床头柜上的小闹钟确认时间。
“我第一次醒来是两点半左右,现在快四点钟。该死的,本想再窥探华虞的记忆,没想到被扔到北渊练游泳去了...等等,北渊...是哪里?”
熊泽从两点半到四点间的记忆像被撕碎的纸片完全丧失,突然头痛得几乎要裂开。
他捂着脑袋倒在方见月怀中哀嚎,仿佛有一把钝刀在他脑壳里慢慢地把他记忆刮掉。
方见月急忙按着他太阳穴,他那里的血管突突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不可名状的东西破体而出。
“亲爱的,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她声音发颤,喉间泛起铁锈味,泪水在眼眶里蓄成两泓温泉,将他的面容折射成模糊的色块。
熊泽的每一次抽搐都像有钩子拽她心尖,睫毛承受不住水珠重量,温热液体便砸在他痉挛的眉间。
幸好熊泽很快平息下来,他的眉头逐渐舒展,呼吸声趋于平稳。
“我去给你倒杯水喝。”
方见月轻轻托起熊泽的头放在枕头上,指尖掠过他汗湿的额发,又很快收回手,怕惊扰他难得的安宁。
床下散落着两人的浴袍和睡衣,她弯腰拾起睡裙套上,起身去一楼厨房。
方见月点燃炉火,拉开抽屉取出晒干的洋甘菊、薰衣草和少许茯苓。
她把这些药材放入锅中,加水等其沸腾时,再用文火慢煮三分钟,一锅养神安宁茶便做好了。
方见月亲自把茶水喂进熊泽嘴中,两人折腾到五点半左右才安稳下来。
......
“啧啧,九妹,你真是个狠人啊!居然把他丢意识海里,就不怕他的意识被无数记忆冲散。”
身穿碧色罗衫女子步履轻盈地走到粉白色长发女子身后,与她一同观察飘在虚空中的无数气泡。
她身形娇小,衣袂间绣着暗纹藤蔓,随步态微微颤动,恍若活的植物在呼吸。
腰间丝绦垂落,末端缀着两枚青玉铃铛,却诡异地不发出半点声响。
“八姐,如果我不把他丢进意识海里,洗去他现在不应该知道的事情,那么会打乱陛下的布局。”
粉白色长发女子没有回头,继续观察各个气泡内的情况。
她给出的理由让娇小女子无言以对,她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聊起最近发生的事情。
“对了!熊泽不是由我负责的吗?你抢我的“业绩”就算了,还用我的身份指引他,我才是算命师!”
“我在公主那边登记的是你的名字,熊泽成功了算你的。”
“那...多不好意思!话说我还差两个指标,你帮帮我呗。”
粉白色长发女子听到娇小女子恬不知耻的发言,终于愿意回头。
她对娇小女子翻了一个白眼,表明她的态度。
“唉!他们算是我们族里是最优秀的战士,我去哪里找像他们一样的族人?完不成任务,我怕是连未央宫的宫门都看不到。”
“可他们优秀过头了!要不是我及时发现,洗去了熊泽提前探知到的记忆,否则我们俩此刻就得去未央宫向公主述职。既然没照成什么严重后果,我跟你只需抄一百遍御史守则就行。八姐,时间紧,任务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