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月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本能地矮身,贴着机器底座往后滑——视线里,空铁桶的轮廓在昏暗中像堆沉默的巨兽。
她手脚并用地钻进去,铁桶壁的寒气“唰”地裹住全身,冻得她牙齿差点打颤,却死死咬住嘴唇没敢出声。
“咯吱——咯吱——”脚步声停在门口,接着是推门的“吱呀”声,混着男人的说话声飘进来:“……刚听见这边有动静,是不是机器又卡了?”
那声音像冰锥砸在铁板上,江月月蜷在桶里,指尖抠进桶壁的锈缝,连呼吸都放成了轻烟——听这语气,像是个管事的。
刚才络腮胡和瘦高个的对话还在脑子里撞:“改造舱断能源”“饵鼠引变异体”,现在这人来了,他们要聊什么?
果然,络腮胡的声音立刻变了调,带着讨好的颤:“王队!您怎么来了?机器刚修好,就是……就是晶核提取率有点低……而且这批老鼠的质量不好,脑子里有的晶核都碎了——本来想靠这批鼠晶核给改造舱补能源,现在看来悬了。”
王队?江月月心里咯噔一下——原来这人叫王队。
“碎的也行,那边急着用。”王队的声音冷硬,“‘改造舱’又送了三个‘候选体’,积分够高,自愿报名的——你让下面的人盯紧点,别让他们跑了。”
另一个制服男嗤笑一声,白气混着嘲讽:“自愿?还不是被积分逼的?等他们知道‘改造’是……”
“闭嘴。”王队打断他,“不该问的别问。走,去实验室。”
“今天又送了一批过去,”制服男的声音压得低,像怕被谁听见,“上次那个女的,惨叫了半宿才没声……”
“管那么多?”王队的脚步声往外挪,“处理好‘感染源’,咱们才有好日子过,不然都得冻成外面的冰雕。”
“不知道这批有没有能成的,”制服男的声音里透着点盼头,“听说改造成功的能捏碎变异鼠,成了战力,就不用守这破地方了……”
脚步声渐渐远了,江月月却在铁桶里僵成了冰——“自愿报名的候选体”“惨叫半宿”“改造战力”,这些词像冰碴子扎进心里。
这是什么?她突然想到江建国那异常的鳞片胳膊,还有刚进来时的抽血检查,不会跟这个有关吧!
她在发僵的膝盖上狠狠搓了搓,咬着牙想:必须跟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深吸一口气,她把到了嗓子眼的心跳狠狠压下去,趁着外面络腮胡等人收拾机器的动静,悄无声儿地从铁桶里滑出来。
通道里的冰面泛着冷光,像铺了层碎玻璃,王队两人硬底靴踩出的“咯吱”声还在远处飘,像一串移动的警钟。
她猫着腰跟上去,手脚早被寒气浸得发麻,每一步都得先试探着落脚,生怕冰碴子在鞋底“咔啦”作响。
刚拐过第一个弯,就见王队的手电筒光柱在前方晃了晃,她赶紧矮身贴墙,后背蹭过结霜的砖缝,冰碴子钻进衣领,冻得脖颈一阵发紧。
等光柱走远了,才又踮着脚尖跟上,衣摆扫过墙面的冰壳,簌簌掉下来几片,在寂静里轻得像羽毛,却让她攥紧了拳头——这鬼地方,连掉片冰都像在喊“快来抓我”。
跟着两人拐过第三个弯,江月月忽然觉出不对——喉咙里的刺冷感淡了,鼻尖甚至能闻到一丝暖烘烘的气,像有人在远处烧着什么。
她低头看脚,刚才还打滑的冰面早没了,只剩湿漉漉的水泥地,踩上去“啪嗒”一声,反倒比冰碴子更让人揪心。
墙面的白霜化成了细密的水珠,手贴上去竟是温的,她心里一动:越往下走,反倒越暖和?
又拐了个弯,前方出现一扇厚重的金属门,门壁上刷着暗红色的漆,像凝固的血。
两人在门边的密码锁上输入一串数字,“嘀嘀”声后,门“轰隆隆”地打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混着股消毒水味涌出来——还有股淡淡的暖意,裹着福尔马林的腥气,扑在脸上竟有点闷。
她趁着门还没完全关上,像只猫似的快速闪身溜了进去,衣摆蹭过门沿,没再勾到冰碴,反倒带起一片黏腻的潮气。
门内是条长长的通道,墙壁上挂着各种奇怪的图表和数据,纸页边缘卷着,像被水泡过又冻干,摸上去潮乎乎的。
那两人径直往前走,江月月在后面远远跟着,手心的锈迹被汗濡湿,在裤腿上蹭了蹭。
通道两侧的玻璃柜里,泡着些看不清的东西,形状像变异鼠的爪子,又像人的手指,柜壁上凝着白雾,看着比外面的冰窟更诡异。
突然,前面的两人停了下来,王队猛地回头张望,手电筒的光柱在通道里扫了一圈。
江月月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矮身躲到旁边一个印着“生物废料”的大箱子后面,箱壁上的锈迹蹭了满手,带着股温热的腥气,倒比外面的冰铁桶舒服些,只是后背的冷汗没被冻住,顺着脊梁往下滑。
还好,光柱没扫到这边,王队嘟囔了句“听错了”,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