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风雪比刚才更烈,卷着冰粒打在墙上,发出“沙沙”的响。
李警官把冻得发僵的手往袖口里塞,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年轻警员抱着胳膊蹲在地上,牙齿打颤的声音比风雪还清楚:“队…队长,这破天气…信号断了,手也冻僵了…要不…先撤到小区门口?”
“撤?”李警官咬着牙骂了句,呼出的白汽在睫毛上结了层霜,“定位断了一次,人就在楼上,再撤?回去怎么交代?” 他盯着五楼那扇紧闭的门,眼底的烦躁混着寒意——上次追江月月到半山腰,定位突然消失,线索全断,这次明明堵在门口,却被这鬼天气拖垮,简直窝囊。
就在这时,三楼的门“咔哒”一声开了道缝,一道裹着军大衣的影子探出来,军绿色的衣角扫过结冰的楼梯,带起细碎的冰碴。
“李哥?” 张浩的声音裹在风里飘下来,带着点刻意的惊讶,“真的是你?我刚才从猫眼瞅着像,还以为看错了。”
李警官抬头,眯着眼认出那张脸,眉头皱了下——是上次提供江月月线索的张浩,后来定位断了,这小子还被队里问过话。
“你怎么在这?” 李警官的声音冻得发涩。
“别提了,” 张浩拉开门,侧身让出半条道,屋里隐约飘空调暖气,“被江月月坑得搬家,这不…搬到她爹这小区,就想等着她露头。” 他故意把“江月月”三个字咬得很重,目光往五楼瞥了眼,“你们刚才…是在敲她家的门?”
年轻警员眼睛一亮,拽了拽李警官的胳膊:“队…队长,有地方暖和了!”
李警官犹豫了两秒——张浩虽然也是受害者,也提供了定位,虽然没抓到,但此刻这扇开着的门,是楼道里唯一的暖意。他看了眼自己冻得发紫的手背,终于点了头。
进了屋,暖气的热气扑面而来,张浩赶紧递过两件旧棉袄:“李哥,先披上!我这就一破出租屋,凑活避寒。” 他里面的林薇:“老婆,李警官来了!那个女人回来了,李警官给咱做主来了!”话音刚落,就见林薇抱着孩子走了出来,打了声招呼:“李警官来了!”
张浩接着说道:“说起来都气人,上次你们追她,定位突然断了,我就猜是她搞的鬼!要不我家能被搬空?商贸城那失踪的货肯定跟她也有关系。刚才我听见楼上吵,还有撬锁的声音…这才知道是你们赶到抓她来了!”
这话正好戳中李警官的痛处。他裹紧棉袄,搓着回暖的手,看向张浩:“你在这住多久了?知道她家情况吗?”
“刚搬来,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高利贷天天催,都是这个女人拿我手机贷款的!还把我房子抵押了,你们是知道的,我这没发了才想起她老爹,心想着她万一回来开他爹,就跟你们汇报!” 张浩往空调方向凑了凑,声音压低,像说什么秘密,“不过我都打听了,他爹江建国是个老好人,背后老婆张美娟拿捏得死死的。江月月这次回来,估计是走投无路…”
他顿了顿,从门后摸出把旧扳手,递过去,“你们撬锁的工具冻坏了吧?这玩意儿抗冻,等暖和过来…我帮你们盯着楼道,她插翅难飞。”
李警官接过扳手,金属的凉意透过手套传来,却比刚才那冻裂的工具实在多了。他看着眼窗外越下越大的雪,眼底的犹豫慢慢变成狠劲:“行。先在你这休整,等手缓过来…再上去。”
张浩脸上堆起笑,眼里却闪过一丝阴鸷——江月月,你欠我的,这次连本带利,都得还回来。
与此同时
江月月坐在角落,看着客厅里上演的闹剧眼皮几不可查地耷拉了一下。
张美娟的假哭腔、江慧慧的尖嗓门、江建国的唉声叹气……像台卡壳的旧收音机,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调调,吵得人耳膜发木。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就这点事?值得哭天抢地的?
指尖无意识地挠了挠怀里小狗的下巴,心里漫不经心地飘过一句:“折腾来折腾去,除了消耗氧气,还能有点新花样不?”
实在没耐心再耗下去。
她撑着膝盖站起身,动作轻得像片雪花落地,连看都懒得往客厅多扫一眼——那些混乱的脸、扭曲的情绪,在她眼里跟窗外飘的雪粒没什么区别,轻飘飘的,不值当上心。
转身往刚刚换衣服的小屋走时,脚步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的轻快。
反锁房门的“咔哒”声落下,她才对着门板后那片隐约传来的嘈杂,无声地撇了撇嘴:“慢慢吵,吵累了记得自己喝口水。”
比起看这群人围着半碗稀粥演家庭伦理剧,显然还是给自己搭个暖和的窝更有意思。
转身时怀里的小奶狗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在她掌心扫来扫去,傻愣愣的样子看得她指尖微顿。
她低头,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小狗皱巴巴的脑门,指尖沾了点它身上的暖乎乎的温度。
客厅里隐约传来江慧慧拔高的抱怨声,像根细刺扎过来,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那点嘈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