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的礼堂,清晨的光线透过高窗,在长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飘浮着煎培根、烤面包和橙酱的香气,混杂着数百名学生低语的嗡嗡声。
猫头鹰邮差扑棱着翅膀涌入,带来信件和包裹,引起一阵阵小小的骚动。
斯莱特林长桌,靠近首席的位置,汤姆·里德尔慢条斯理地涂抹着黄油,黑曜石般的眼眸平静地扫过礼堂,对那些平庸的喧嚣视若无睹。
他身边的几个六年级学生,隐隐以他为中心,正低声讨论着某个魔药配方改良的可能性——或者说,是小心翼翼地附和着他的见解。
一只灰林鸮穿过纷飞的羽毛,精准地降落在汤姆手边的银质果酱罐旁,伸出一条绑着细长包裹和一只浅灰色信封的腿。
信封质地精良,没有任何魔法界常见的纹章或标记,只有用深绿色墨水书写的、优雅而略显锐利的字体: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斯莱特林学院六年级
汤姆·里德尔先生 启
这字体,汤姆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刀尖在涂了一半黄油的面包上留下了一道轻微的痕迹。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包裹和信。
给汤姆·里德尔寄信不奇怪,但用这种毫无特征、近乎匿名的猫头鹰和普通包装,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不像那些渴望巴结他的纯血家族的手笔。
那几个斯莱特林学生,包括一个正试图展示自己新羽毛笔的七年级级长,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话语,目光或好奇或敬畏地投向那只非魔法界式样的信封。
给汤姆·里德尔的信?
汤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这只是一封再普通不过的账单。
他解下包裹和信件,灰林鸮立刻啄食了他推过去的一小片培根,然后振翅飞走。
他先拿起了那个细长的、用深蓝色细绒纸包裹的盒子,分量很轻。
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拆开包装,里面是一个扁平的黑色天鹅绒盒子。
打开盒盖,一条领带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
不是霍格沃茨任何学院的条纹,也不是魔法界流行的古怪花色。
那是深邃如午夜苍穹的藏青色真丝,质地极佳,触手冰凉顺滑,只在靠近底部处,用几乎同色的丝线,极其精妙地绣着几道若隐若现的、银绿色的、如同藤蔓又如同某种古老符文般的暗纹,需要仔细看才能分辨。
它低调,昂贵,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隐晦的独特品味。
附有一张简洁的卡片,上面是同样的字体:
“伦敦的雾霭,需要一点不一样的色彩。”
——E
汤姆的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凉的丝质和精致的暗纹,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合上盖子,将盒子放在一边,动作看似随意。
然后,他拿起了那封信。
信封比看起来要厚。
他用拆信刀整齐地裁开边缘,抽出了里面折叠的信纸。
不是一张,而是好几页。
纸张是上好的奶油色直纹纸,带着极淡的植物纤维气息。
他展开了第一页。
依旧是那熟悉的、力道均匀的绿色墨水字迹,流畅地铺陈开来:
【我亲爱的汤姆,
此刻写下这些字句时,伦敦正笼罩在它惯常的灰色雾霭之中。
从窗口望出去,泰晤士河对岸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在一层潮湿的、安静的茧里。
这种时候,思绪总是飘得很远,而它似乎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北方,飘向苏格兰那片布满古老岩石和传说的高地,飘向那座城堡里,我最牵挂的小先生身边。】
看到“我亲爱的汤姆”和“最牵挂的小先生”时,汤姆捏着信纸边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纸张发出极轻微的脆响。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下看。
【距离上次在伦敦分别,已经过去数周。
白厅的日子忙碌而充满琐碎的博弈,有时我会怀念米尔顿那些只需要面对机器和数据的单纯时光——尽管那“单纯”是以自由为代价。
然而,每当陷入那些无休止的争论和冗长会议带来的疲惫时,想起你,总能让我重新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喧嚣复杂,关于你的一切,在我心中始终清晰而独特,如同你送给我的印记,无关外界评判,只关乎我们之间的连接。
我时常猜想,霍格沃茨的秋天是何等景象。
黑湖的水是否变得更加幽深冰冷?
禁林边缘的树木是否染上了火焰般的红色与金色?
你是否依旧习惯于在有求必应屋的寂静中,钻研那些令常人望而却步的奥秘?
我希望你能偶尔放下书本(请原谅我这微不足道的建议),去呼吸一下城堡外清冷的空气。
苏格兰高地的风或许凛冽,但足够让人头脑清醒。
随信附上的小礼物,希望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