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纪元】
大雪封山。
北风像无数把冰冷的锉刀，日夜不停地打磨着霍家矿山坚硬的岩壁。
曾经喧嚣的矿区，此刻死一般寂静。几千名从村里逃出来的难民，像史前的穴居人一样，蜷缩在深邃、潮湿的矿洞里。
为了御寒，人们把发霉的棉絮撕开，塞进衣服里；为了省油，矿洞里几乎不点火把，只有在饭点——也就是每天唯一一次分发稀粥的时候，才会点燃一堆并不旺盛的篝火。
李子木坐在“指挥部”（一个稍微宽敞点的废弃矿坑）里，裹着一件满是煤灰的羊皮袄，手里拿着一根炭条，在石壁上计算着什么。
“还可以坚持……14天。”
他看着那个数字，感到一阵窒息。
这还是在把每天的口粮减半、老弱病残优先、青壮年几乎处于半饥饿状态下的极限计算。
一旦大雪封路超过两周，或者张伟发起总攻，这里就会变成一座巨大的人肉坟墓。
“哗啦——”
洞口的草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寒风灌了进来。
【失败的夜袭】
霍烈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那一身铁打的汉子，此刻却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他满脸是血，一只胳膊无力地垂着，手中的砍刀已经卷刃。
在他身后，几个幸存的敢死队员抬着两具尸体，哭着走了进来。
“又……又败了？”碧琪手中的木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败了。”
霍烈靠着墙壁滑坐下来，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嘶哑：
“我们连粮仓的围墙都没摸到……刚出山口，还在林子里，枪就响了。”
“这不可能！”李子木猛地站起来，“今晚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而且你们走了小路，借助了树林的掩护，他们怎么可能发现你们？”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他们以为是运气不好。 第二次，他们以为是有内鬼，为此还特意清洗了一遍队伍。 但这第三次，是霍烈亲自带队，选的绝对是死角，而且是在漆黑的暴风雪夜。
按理说，就算张伟有探照灯，光线也穿不透茂密的树林。
“他……他不是人……”
担架旁边，一个幸存的年轻矿工突然崩溃了。他浑身发抖，眼神涣散，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他看得见！他真的看得见！”
“不管我们躲在树林后面，还是趴在雪窝里……只要我们一动，子弹就飞过来了！就像长了眼睛一样！”
“而且……而且那边根本没人点火把！他们是在黑暗里开枪的！”
年轻矿工抓住李子木的裤腿，歇斯底里地大喊：
“李先生！我们打不过的！张伟是神！他有**‘天眼’**！我们在他面前就是一群没穿衣服的瞎子！”
【恐惧的蔓延】
“天眼”这两个字，像瘟疫一样在矿洞里迅速传播。
原本就低落的士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对于这些村民来说，挨饿不可怕，战死也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一个**“全知全能”**的对手。如果敌人能在黑夜里视物，能在掩体后看见你，那这仗还怎么打？
“难道……真的是圣珠在帮他？” “还是说他养了小鬼？”
迷信的阴云再次笼罩在众人头顶。有人开始偷偷抹眼泪，有人开始对着虚空磕头求饶。
李子木看着这一切，心中的寒意比外面的风雪更甚。
他知道，如果不能解开这个谜题，这支队伍今晚就会散。
“别慌。”
李子木蹲下身，强行掰开那个年轻矿工的手，目光如炬：
“你说他们在黑暗里开枪？没有火光？”
“没有！黑灯瞎火的，除了枪口的火星，啥也看不见！”
“你说你们躲在树后也被打中了？”
“对！哪怕是用积雪盖住身子也没用！”
李子木站起身，走到洞口，看着远处那个漆黑的山口。他的大脑开始像精密的计算机一样，过滤掉所有的神怪杂音，只留下物理线索。
黑暗视物。 穿透伪装（树林/积雪）。 不需要可见光。
在现代军事科技里，只有一种东西符合这些特征。
“热成像（Thermal Imaging）。”
李子木吐出了这个词。
在这个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人体就是一个个移动的、散发着37度高温的巨大红外辐射源。在热成像仪的镜头下，躲在树后的村民，就像是黑夜里燃烧的火炬一样显眼。
张伟不需要“天眼”，他只需要一副从现实世界带来的红外夜视仪。
“原来如此……”
李子木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痛了掌心。
这就是科技代差的残酷。
张伟用一个现代猎人用来打兔子的装备，就把这群英勇的战士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怎么了子木？你想到了什么？”碧琪担忧地问。
李子木转过身，看着那些恐惧的脸庞。
他不能直接解释什么叫“红外线”，因为大家听不懂，也没法理解为什么“体温”会害死自己。他必须用一种他们能理解、且能执行的方式来破解这个“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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