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大宅,朱红色的正门依然贴着刺眼的封条。
但在宅子的后院,那个平日里用来晾晒谷物的打谷场上,此刻却聚集了数百人。
他们是面黄肌瘦的玉雕师,是衣衫褴褛的私塾先生,还有那些因为拒绝把土地抵押给银行而断粮的老农。他们是这个金币狂欢时代的“弃儿”,是被张伟定义为“无价值”的人群。
寒风中,他们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
“大小姐叫我们来干什么?” “林家都被封了,难道还有余粮接济我们?”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后堂的大门轰然打开。
碧琪一身素衣,没有戴任何首饰,却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凛然之气。在她身后,几十名林家仅剩的忠仆,抬着一口口沉重的红木大箱子,鱼贯而出。
“开箱!”碧琪一声令下。
箱盖掀开。
没有金光闪闪的金币,也没有张伟那种印着头像的纸钞。
箱子里装的,是层层叠叠的云锦丝绸,是成捆的陈年普洱,是堆积如山的腊肉和白米,还有那些虽然不算顶极品、但依然温润细腻的玉器摆件。
这是林家几代人的积蓄,是真正的“实物资产”。
人群中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这个被张伟垄断了物资的时期,这些东西比金子还珍贵。
“大小姐,这是要……卖给我们吗?”一个老匠人试探着问道,手下意识地摸向干瘪的口袋,“现在的行情,我们恐怕买不起……”
“买?”
碧琪走到一个箱子前,拿起一匹绯红色的丝绸,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这个院子里,没有‘买卖’这两个字。”
她走到那位老匠人面前,将丝绸郑重地放在他手里:
“陈伯,您孙女下个月要出嫁了吧?这匹布,给孩子做身嫁衣。”
老匠人愣住了:“大小姐,这……这得多少金币啊?”
“不要钱。”碧琪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这是林家给您的贺礼。”
“贺礼?”
“对。咱们翡翠村几百年的规矩,邻里有事,互相帮衬。您以前帮林家修过房顶,这匹布,就是林家的心意。”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碧琪又拿起一块玉佩,递给旁边的一位私塾先生:
“李先生,听说您的笔坏了。这块玉虽然不贵重,但在市集上也能换两支好笔。送给您,别耽误了教孩子们读书。”
“张大娘,这一袋米您拿去,家里人多,别饿着。”
碧琪像是一个散财童子,在人群中穿梭。她送出的每一件东西,都不是施舍,而是以“贺礼”、“谢礼”、“见面礼”的名义。
她不是在发救济粮,她是在送礼。
这就是被张伟嗤之以鼻、视为落后的**“礼物经济”**。但在这一刻,这种古老的模式展现出了它惊人的韧性。
收下礼物的人,脸上没有了那种在银行领救济时的卑微和屈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尊严和感动。
“大小姐……”老匠人抱着丝绸,热泪盈眶,“您这是在救我们的命啊!可是……可是林家也被封了,您把东西都散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碧琪站回台阶上,看着这些重新找回了“人样”的村民,大声说道:
“乡亲们!张伟告诉你们,只有‘金币’才是钱,只有‘交换’才能活命。”
“他错了!”
碧琪指着不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银行大楼,眼中燃烧着反抗的火焰:
“金币是冷的,它只会让我们互相算计,让我们为了活命去出卖良心、出卖朋友、出卖祖宗!”
“但我们翡翠村的人,不是靠金币活过来的!几百年来,我们靠的是情分,是义气,是**‘你帮我一把,我拉你一下’**!”
她高举双手,声音响彻大院:
“今天,林家把家底拿出来,不是为了买你们的忠诚,而是为了告诉大家——哪怕没有张伟的金币,只要我们这群人还抱在一起,我们就饿不死!”
“张伟用‘金币’奴役我们,我们用‘礼物’帮助彼此。这才是翡翠村真正的‘价值’!”
“好!!”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
那是一种压抑许久后的爆发。人们受够了张伟那冷冰冰的“等价交换”,受够了被当作数字和劳动力。碧琪的举动,唤醒了他们血脉中沉睡的古老记忆——那个温情脉脉、讲究仁义礼智信的旧世界。
“大小姐!我虽然没钱,但我有力气!林家要是缺水,我去挑!” “我会木工!大家的房子要是漏了,我免费修!” “我会看病!只要有药材,我不收诊费!”
奇迹发生了。
在没有一枚金币流通的情况下,一个基于**“互助”和“信用”**的小型经济闭环,在这个破败的后院里奇迹般地复活了。
这就是**“人心”**的力量。
然而,这场温情的复兴,注定不会一帆风顺。
“砰!”
后院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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