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宽领着张伟,穿过用青玉板铺成的村中主路,前往一处暂时空置的客房。
“……李先生刚来的时候,也住这里。”阿宽是个热心肠的汉子,他见这人是李先生的“同事”,话也多了起来,“你先安心住下,吃的喝的,一会儿我让婆娘给你送来。这儿安全,没野兽。”
张伟依旧保持着那种“受惊过度”的木讷表情,只是机械地点头:“谢谢……谢谢大哥……”
直到阿宽的脚步声远去,房门被轻轻合上,张伟脸上的所有表情——恐惧、迷茫、感激——都在一秒钟之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站在这个简陋(但在他看来极度奢华)的房间中央,缓缓地环顾四周。
床是玉石的。桌子是玉石的。连那个用来垫桌脚的、缺了个口的玩意儿,他妈的都是一块拳头大的紫罗兰翡翠。
“疯了……全都疯了……”
他低声笑了起来,一开始是压抑的“呵呵”声,最后变成了畅快淋漓的、无声的狂笑。他激动地在房间里踱步,像一头关进金库的饿狼。
“李子木…………你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逼!”他对着空气骂道,“你守着这座金山,居然在帮他们找猫找狗?!”
他走到水缸边,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那张“人畜无害”的、属于“同事张伟”的脸。他掬起一捧水,洗掉了脸上的泥污,露出了那双闪烁着贪婪与兴奋的、冰冷的眼睛。
“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另一边,李子木和碧琪正走在祠堂外的回廊上。
碧琪轻轻松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欣慰:“子木,那真是你的同事?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你在这个世界太孤单……原来你们那个世界的人,都能通过那棵树……”
“碧琪。”
李子木的声音冰冷而生硬,打断了她的畅想。
碧琪愣住了。她从未听过李子木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李子木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他没有去祠堂,而是拉着她走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一个被玉石假山遮挡的死角。
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严肃到近乎狰狞。
“听着,碧琪。”他抓住了她的双肩,力气大得让她有些生疼,“关于张伟,我要你记住一件事。”
“子木……你弄疼我了……”
“记住!”李子木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几个字钉进她的脑子里,“不要相信他。一个字都不要信。”
碧琪彻底困惑了:“什么?可你刚才……你当着长老们的面,说他是你的同事,你的‘朋友’……”
“我撒谎了。”李子木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暴躁,“我必须那么说!我如果不‘担保’他,长老们会怎么想?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第一个到来的‘天外之人’?”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碧琪的喜悦。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他不是你的朋友?”
“他是我在那个世界……最痛恨的敌人。”李子木的声音里充满了厌恶,“他卑鄙、贪婪、毫无底线。他会为了一点点好处,毫不犹豫地出卖任何人。”
碧琪的脸色白了:“那……那他来这里……”
“我不知道!”李木烦躁地松开手,一拳砸在旁边的玉石假山上,“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跟了过来!但他绝不是‘迷路’的!他来这里,一定有巨大的图谋。他就像……就像你们这儿最毒的‘七步蛇’,他现在伪装成无害的草绳,但只要一有机会,他会立刻咬断你的喉咙!”
“可……可你为什么不当众揭穿他?”碧琪还是不解,“你是村里最受尊敬的‘破案者’,长老们都信你!”
“我怎么揭穿?!”李子木低吼道,“我拿什么证据?我说他是个坏人?他会立刻反咬我,说我才是那个‘撒谎者’!我们来自同一个世界,在村民眼里,我们是一体的!我攻击他,就是在攻击我自己!”
他终于说出了最核心的困局。
他被张伟“绑架”了。在村民们面前,他和张伟现在是“天外之人”这个共同体。张伟的任何“恶”,都会被村民们视为“天外之人的恶”,从而反噬到他李Zimu身上。
碧琪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明白了李Z木的困境。
“我……我知道了。”她坚定地看着李子木,“我会离他远远的。我会盯住他。”
“不只是你。”李子木疲惫地靠在假山上,“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假设……这个村庄里,混进了一个最顶级的骗子和强盗。他会利用这里的一切规则,去达到他的目的。”
张伟的目的,在他踏出房门的第一个小时,就无比清晰了起来。
他没有像李子木那样,花时间去“适应”和“学习”。他换上了阿宽送来的干净麻衣,假装“好奇”,开始了对这个村庄的“资产评估”。
他首先要搞清楚的,是这个世界的“货币体系”。
钱在哪里?交易所?银行?当铺?
他装作一个迷路的好奇宝宝,在村里东游西逛。他看到了玉石的房屋、玛瑙铺设的水渠、水晶点缀的图腾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