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那凄厉的“鬼哭”,在阿伟逃入矿洞后,依旧在山谷间回荡。
这声音曾是村民恐惧的根源,此刻却成了李子木耳中最清晰的“证据”。它在嘲弄着所有人的迷信,也在诉说着一个复仇者长达十年的孤独。
“李先生,那……那是什么鬼东西?”一名护卫颤抖地指着矿洞深处,“阿伟……他真的不是鬼吗?”
“他当然不是。”李子木忍着肩膀的钝痛,指向他之前攀爬过的、发出声音的乱石堆。
“鬼,不会用竹管和风力来制造‘管风琴’。”
李子木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
“派两个人,带上锤子,去那个石堆上。”他命令道,“把你们看到的、所有插在石头缝里的竹管,全都砸了。‘玉姑’,今晚就该‘安息’了。”
护卫们面面相觑,但碧琪严厉的眼神让他们不敢迟疑。
“快去!”
“碧琪,”李子木在护卫们行动时,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这个案子,比我们想的要深。”
“我明白。”碧琪的脸色在灯笼的微光下显得苍白,“阿伟是凶手,但他偷玉,是为了救人。”
“没错。”李子木的眼神在这一刻锐利得吓人,“这是一个‘双线任务’。第一,复仇线:阿伟杀了石三。第二,救人线:他偷了‘紫罗兰’玉料。”
“这两条线,在十年前是重合的。”李子木开始了他的“代码调试”,“十年前,石三(可能)害死了玉姑。阿伟试图报仇,失败了,被定为‘疯子’。他‘死’了,但他必须活着。”
“为什么?”
“因为‘石肺症’。”李子木一字一顿,“这是一种慢性病。阿伟偷玉料,说明他要救的人,已经到了病入膏肓、非‘紫罗兰’不可的地步。这个病人,绝不是这几天才得病的。”
碧琪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阿伟这十年来,一直躲在暗处,照顾着这个人?”
“八九不离十。”
“那这个人……会是谁?”
“一个同样被翡翠村‘遗忘’的人。”李子木的目光投向山下的工棚区,“一个和阿伟一样,地位低下、无法得到村里最好医疗资源的人。”
李子木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词——贫富矛盾。
翡翠村的“价值经济”看似公平,玉雕大师受人尊敬,但那些出卖苦力、在矿井中吸入石粉的底层工人呢?他们的“价值”又在哪里?
碧琪瞬间领悟:“我……我知道了!工棚区!工棚区的边缘,住着一个‘药婆婆’。她不是正规的药堂医师,只懂些土方,专门给最穷的工匠看病。如果村里有谁得了‘石肺症’却又没钱医治,只能去找她!”
“很好。”李子木点头,“这就是阿伟的软肋。”
“阿伟是一个天才的‘工程师’,但他也是一个偏执的‘复仇者’。”李子木分析道,“他可以躲在矿洞里十年,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要守护的人死去。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玉料,而是时间,以及一个能把玉料制作成‘七星润肺膏’的人。”
“药婆婆!”两人异口同声。
“我们必须立刻行动。”李子木捂着肩膀站直,“碧琪,你带人去药婆婆那里。阿伟现在是惊弓之鸟,他一定会去那里,要么是强迫药婆婆制药,要么是……转移病人。”
“那你呢?”碧琪担忧地看着他,“你的伤……”
“我?”李子木咧嘴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我得回去,再见一个‘死人’。”
“阿土?”
“对。阿土。”李子木的眼神冷了下来,“阿伟说,阿土是拿了石三的钱,帮他运货,撞见了他,才吓得自杀了。”
“这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李子木摇头,“阿土的母亲亲口说,阿土回来时,嘴里喊着‘石三叔害了我’。如果阿土是石三的‘同伙’,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一个即将拿到一大笔钱(玉料)的人,会因为看到一个‘疯子’就吓得立刻自杀吗?”
“一个程序员在审查代码时,如果发现两段本该一样的‘日志’(证词)对不上,那就意味着,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在撒谎。”
“阿伟在阿土的死上,一定隐瞒了什么。”
李子木的计划清晰而迅速:“我们分头行动。你去‘药婆婆’那里,你面对的是一个活着的、穷凶极恶的凶手,带上所有护卫,以救人为主,能抓就抓。”
“而我,”他转身走向下山的路,“我去阿土家。我要面对的,是一个死去的、可怜的‘同谋’。我要从他身上,挖出石三和阿伟之间,那最肮脏的真相。”
碧琪看着李子木一瘸一拐、却无比坚定的背影,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异乡人”身上,有一种让她既陌生又心安的冰冷“逻辑”。
她握紧玉匕,转身带人冲向了工棚区的另一头。
(半小时后,阿土家)
阿土的尸体还停在草席上,他的母亲已经哭晕过去,被邻居搀扶着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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