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车开回家的。
方向盘在他手中失去了实感,挡风玻璃外的世界扭曲变形,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
尖锐的耳鸣持续不断地嘶鸣,盖过了所有的外界声响。
他闯了两个红灯,差点撞上护栏,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反复闪回着那令他心脏骤停的画面。
林落与裴星澈相拥的身影,她冰冷的眼神,还有那句“我从来没喜欢过你”。
每一次回想,都像有一把钝刀在胸腔里反复搅动。
当他终于把车歪歪扭扭地停进别墅车库时,手指在方向盘上僵硬了许久,才勉强解开安全带。
别墅客厅灯火通明,与他的心境形成残酷反差。
郁母正与沈姝俪坐在沙发上相谈甚欢。
沈姝俪穿着精致的套装,举止优雅,郁母拉着她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满意。
“姝俪啊,你和我们阿肆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才是天生的一对。”郁母轻轻拍着沈姝俪的手背。
沈姝俪笑容得体,却带着一丝苦涩:
“阿姨,郁肆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和他…大概是有缘无分。”
郁母从容地笑了笑,语气笃定:
“那个女孩?你放心,我亲自见过她了,她进不了我们郁家的门。”
见沈姝俪面露疑惑,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你才是我心里认定的儿媳,放心吧。”
这时,她们注意到了玄关处摇摇欲坠的郁肆。
“阿肆?回来了怎么不出声?”郁母唤道。
沈姝俪也站起身,目光复杂地看向他。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可见到他这副模样,心还是被揪紧了。
郁肆却像没听见一样。
他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整个人被一种深重的颓丧笼罩着。
他无视了母亲和沈姝俪,径直朝着楼梯走去,脚步虚浮。
郁母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下明了。
那个女孩,看来是遵守了承诺。
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下复杂。
可是,她不能输,她不能输给那个明目张胆的小三和私生子。
阿肆必须娶沈姝俪。
“去看看他。”郁母对沈姝俪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这是个机会。”
沈姝俪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郁肆的卧室没有开灯,一片昏暗。
他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手里抓着一瓶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烈酒。
正仰头直接往喉咙里灌,辛辣的液体顺着嘴角溢出,浸湿了衣襟。
“郁肆!你疯了!”沈姝俪冲过去,一把夺过酒瓶,“这么喝会出事的!”
郁肆没有任何反抗,任由酒瓶被抢走。
他眼神涣散,喃喃自语:“都背叛我…所有人都背叛我…”
被至交和挚爱同时背叛的痛苦,几乎将他撕裂。
但最致命的,是林落亲口否定了他们之间的一切,亲口说出从来没爱过他。
一切都是假的。
那些幸福的过往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刺眼。
“我早就说过那个林落不是好人!你偏不听!”沈姝俪又气又急,蹲下身试图拉住他的手臂,“郁肆,你看看我,只有我才是真心对你好的!”
“别碰我!”郁肆猛地甩开她的手,沈姝俪跌坐在地。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她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评判!”郁肆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执拗的维护,“谁都不能说她!”
沈姝俪气得浑身发抖,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要护着她?”
“因为我爱她!”郁肆突然嘶吼出声,伴随着这声怒吼,眼泪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流泪,为了一个将他真心碾碎的女人。
吼完这一句,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新蜷缩进角落的阴影里,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微微颤动。
那个往日张扬不羁的郁家大少,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沈姝俪坐在地上,看着他为另一个女人崩溃流泪。
她心痛如绞,但某种一直缠绕着她的执念,却在这一刻消散了。
她缓缓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挺直了脊背。
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变得清晰而坚定。
“郁肆,你听好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冷静和决绝,“从今天起,我沈姝俪,不会再喜欢你了。”
她抬手,干脆地抹去脸上的泪痕,目光在他蜷缩的身影上停留了最后一秒。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她长达多年的单恋,也要画上一个句号了。
她沈姝俪,有她的骄傲,有她更广阔的人生。
何必执着于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看她的人。
...
裴星澈的顶层公寓里,一片寂静。
暖黄的灯光下,林落正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取消毒药水,轻轻涂抹在裴星澈破裂的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