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基地,代号“方舟”的地下核心区域,即便是经历了全球警报的喧嚣,此处依旧保持着一种异样的、被强力秩序规则笼罩的宁静。
空气循环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银灰色的合金壁板反射着恒定柔和的冷光。
李皖的身影在一阵不易察觉的空间涟漪中,悄然出现在通往核心生活区的通道入口。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向秦老在通讯中提到的特别会客室。
门无声滑开。
会客室内的布置简洁而克制,与基地整体的风格一致。
然而,坐在那张宽大白色沙发上的小小身影,却与周遭的冷硬科技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
她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但洗得很干净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些许淡雅的花纹。一头柔软的亚麻色长发披散在肩头,发梢微微卷曲。
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一双碧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历经沧桑的宁静。
她怀中,正抱着一个古朴的木制音乐盒。
音乐盒的样式,与李皖从“勒忒之梦”带回来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听到开门声,小女孩抬起头,目光投向李皖。
那双碧蓝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意外或怯生,反而泛起一丝浅浅的、如同春水解冻般的温暖笑意。
“李皖先生。”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但语调却异常平稳,
“您回来了。”
李皖站在门口,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个自称“索菲亚”的小女孩。
在他的【万象真瞳】视野中,女孩的身躯确实如秦老所说,没有任何常规意义上的能量波动,既非规则造物,也非强大的能量生命体,更像是一个……完美融入了现实规则的、真正的“人类”孩童。
但这恰恰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一个普通孩子,绝无可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守夜人联盟的核心腹地。
他缓步走进会客室,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他没有靠近,而是在女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数米的距离。
“索菲亚?”
李皖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是我。”
女孩轻轻点头,双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怀中的音乐盒,
“谢谢您,李皖先生。谢谢您帮助我,获得了这副身体。”
她的感谢自然而然,仿佛早已在心中练习过无数次。
李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在“勒忒之梦·遗忘核心”副本中的最后时刻。
数据构成的意识“索菲亚”,在格林博士残存执念的帮助下,脱离了Kragen的控制,与那具由起源样本能量和博士最后生命力构筑的、介于虚实之间的特殊躯壳融合,成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存在。
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副本结局的一种呈现,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跨越了维度和规则的界限,来到了现实世界。
“那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李皖没有居功,语气依旧平稳,
“没有你的帮助,我也无法摧毁Kragen的意识核心。”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直接切入核心问题:
“我更想知道,你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以及,你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索菲亚微微偏着头,碧蓝的眼睛眨了眨,脸上露出一丝与其说是狡黠,不如说是带着点孩童式天真的迷茫。
“怎么来的……我也说不清楚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音乐盒的盖子上画着圈,
“好像……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很多很多的光,还有爸爸的声音……然后,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个很温暖、很熟悉的‘信号’,顺着那个信号,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她的描述含糊而抽象,充满了主观感受,没有任何可供分析的技术细节。
“至于目的……”
索菲亚抬起眼,再次看向李皖,笑容变得有些腼腆,
“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呀。就是……想来这个世界玩玩,看看不一样的地方。而且,我最想看看李皖先生您。”
“看看我?”
李皖眉峰微挑。
“嗯!”
索菲亚用力点头,眼神真诚,
“您是除了爸爸之外,第一个真正‘看见’我,并且帮助我的人。我想亲眼看看,您生活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理由简单得近乎儿戏,仿佛一次心血来潮的串门。
但配合她那纯净无邪的眼神和毫无破绽的“普通人”状态,反而让人难以质疑。
李皖沉默地看着她,【万象真瞳】运转到极致,试图从她身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规则扰动、能量残留或者精神伪装的痕迹。
但没有。
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她就像一滴水,完美地融入了现实这片海洋,找不到任何突兀的源头。
这种“正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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