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磐石等人,大厅重归寂静。
李皖独立于磅礴的能量光柱前,并未急于深入其后的黑暗。
他隐隐有种感觉,答案或许并不只在最深处的实验室,这个由“核心”力量维系、规则扭曲的诡域本身,还藏着更多秘密,尤其是那套看似约束、实则可能暗含指引的“规则”。
他心念微动,目标锁定——木站,那列死亡列车的起点。
没有空间撕裂的剧烈波动,甚至没有一丝能量的涟漪。仅仅是意念流转,周遭景象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瞬间模糊、消散。
下一刻,阴冷、潮湿、带着铁锈和尘埃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耳边是死寂中特有的嗡鸣。
他已站在了木站那破败的站台上。
站台依旧空旷,积尘厚重,应急灯有气无力地闪烁着,映照出扭曲拉长的影子。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里弥漫的那种令人窒息的规则压力,对他而言已如同清风拂面,再也无法造成丝毫影响。
他静静地等待着,【万象真瞳】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周围,实则已将整个站台乃至更深层的规则结构尽收眼底。
这里的规则线条比楼上更加混乱、脆弱,如同一个勉强维持的幻梦。
呜——
悠长而空洞的汽笛声从隧道深处传来,由远及近。那熟悉的、哐当哐当的金属摩擦声逐渐清晰。
昏黄摇曳的车头灯刺破黑暗,那列破旧不堪、车窗被黑色物质糊死的死亡列车,如同从时间长河中溯流而上的幽灵船,缓缓驶入了站台,精准地停靠在李皖面前。
车门,依旧没有打开。
但这一次,李皖清晰地“看”到,车厢内部不再是空无一人或充斥着怨念阴影。每一节车厢里,都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乘客”。
它们清一色穿着鲜红如血的职业套裙或西装,身姿挺拔,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脸上……是那片光滑的、没有任何五官的空白皮肤,以及一个直接刻印在上面的、标准化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无面的红衣工作人员。数量之多,几乎塞满了每一寸空间。
它们齐刷刷地“面”向站台上的李皖,虽然没有眼睛,但那冰冷的、审视的、充满规则排斥感的“注视”却如同实质般汇聚而来。
规则七:【不要……相信……穿红衣服的……工作人员……】此刻仿佛化作了最强的敌意。
若在以往,这景象足以让任何挑战者头皮发麻,严阵以待。
然而,李皖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近乎玩味的弧度。
“检票?还是……欢送仪式?”
他轻声自语,仿佛在调侃一个并不好笑的冷笑话。
面对这无声的威胁和规则的显化,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攻击的姿态,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列车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甚至没有能量的剧烈波动。
但就在他指尖点出的瞬间,【万象真瞳】深处那黑白色的太极虚影微微流转了一下。
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无形的力量悄然降临。
如同被最高权限的删除指令扫过,车厢内,那些密密麻麻、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无面红衣工作人员,身影瞬间变得极其虚幻、透明。
它们保持着僵硬的站姿和刻印的微笑,却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从存在层面上开始消融、瓦解。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整列列车内部,所有红衣工作人员,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刚才那令人窒息的拥挤和注视,都只是一场幻觉。
车厢内部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斑驳的墙壁和凝固的黑暗。
规则?在足以干涉因果的六阶力量面前,脆弱的如同纸糊的枷锁。
李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脚步轻抬,身影便如同幻影般穿透了紧闭的车门,进入了车厢内部。
列车发出一声沉闷的汽笛,再次启动,缓缓驶离了木站,向着隧道深处的黑暗前行。
李皖没有选择座位,只是随意地站在车厢连接处,目光透过那被糊死的车窗,【万象真瞳】的力量轻易穿透了物理阻隔,感知着列车外的真实景象。
哐当…哐当…
列车运行着,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站点。
站台的名称模糊不清,但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不同侧重的规则扭曲和怨念气息。按照规则五和六,他本应在某一站下车。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一个超脱的观察者。列车似乎因为他的“违规”而产生了些许紊乱,速度时快时慢,甚至在某些站台停留时间异常延长,仿佛在催促他下车。
然而,任何试图降临在他身上的规则反噬,在触及他周身那无形的领域时,都如同泥牛入海,悄然湮灭。
他开始专注于感知列车外的环境变化。
起初,隧道壁依旧是那种暗红色、如同生物腔壁般的材质在蠕动,散发着浓郁的污染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