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洗手台,镜中的倒影如水波般晃动,五官的边界模糊成一片混沌。
这不是错觉。
言辙猛地闭上眼,沉入内视,那片属于他自己的精神空间里,悬浮于核心的【言辙】二字,本该是纯粹凝练的金文,此刻却像被一条灰色的毒蛇死死缠住。
那灰雾翻腾不休,隐约构成一行冰冷的词条——【周氏家主之责】。
他意念一动,试图用精神力将这不祥的灰雾剥离,然而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沉重如山的信息洪流险些将他的意识冲垮。
这不是污染,不是诅咒,而是一种……权柄的继承!
昨夜【沈氏真名】在城市上空彻底崩解、升腾,作为其附庸的周、林二族,那维系着整个家族运转的“责任词条”瞬间失去了依附的主体。
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它们在混乱的“命名之息”乱流中,遵循着某种古老的法则,自动寻找到了最近、也最合适的锚点——他,那个亲手主持了这场命名崩塌的仲裁者。
“滴、滴、滴——”刺耳的警报声将言辙从精神恍惚中拽回现实。
老吴举着一个形似探测仪的仪器,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像疯了一样狂飙。
“你的脑区活跃度已经超标百分之三百!额叶皮层正在以每秒数万次的速度模拟推演……见鬼,这全是宗族决策的逻辑链!”老吴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一把抓住言辙的肩膀,声音都在发颤,“小子,你搞清楚没有?你不是在主持什么狗屁正义,你这是在接盘一整个姓氏系统!”
话音未落,言辙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苏沁的舞蹈室打来的。
“言先生吗?苏老师出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刚刚……刚刚突然就不动了,像个木偶一样,摆出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言辙的心猛地一沉。
当他赶到舞蹈室时,苏沁已经瘫软在地,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几个学员围在她身边,惊魂未定。
“她刚才……就是这样。”一个学员颤抖着模仿了一个姿势,双手在胸前交叠,身体微微前倾,姿态古朴而庄重,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祭祀感。
“她嘴里说的是什么?”言辙追问。
“好像是……‘嫡长承祀,庶子不得入祠’。”
苏沁猛地睁开眼,一把抓住言辙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我奶奶……我奶奶当年就是因为这句话,被周家赶出家门的!可我从来没有听任何人跟我说过这句话,我根本不应该知道!”
言辙脑中一道惊雷炸响。
他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责任转移,“真名讨债”已经引发了更可怕的连锁反应——“记忆回流”!
那些被姓氏强行压抑、被时间掩埋的家族创伤与秘闻,正借由“命名之息”这道无形的通道,反向注入到每一个与这个“名”血脉相连的个体灵魂深处!
他带着满腹疑虑回到家中,小灰却一反常态,没有凑上来撒娇,而是弓着背,对着墙角的保险箱发出阵阵低吼,喉咙里滚动着危险的咕噜声。
它的爪子在光滑的地板上用力划过,竟留下几道闪烁着微光的刻痕,赫然组成了一行扭曲的符文:【债有链,名相连】。
下一秒,小灰体内那稀薄的银白血脉仿佛被点燃,微光在它皮毛下流转,最终在半空中投射出一幅古老而模糊的图景:三根锈迹斑斑的巨大锁链,已经断裂,分别连向虚空中代表着【周】、【沈】、【林】三个姓氏的图腾。
而锁链的另一端,却并未消失,而是共同向下延伸,深深没入地底,汇入一座庞大而诡异的祭坛。
那祭坛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言辙再熟悉不过的符号——估值所的徽记!
轰!言辙如遭雷击,一个颠覆性的真相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百年世家?
不!
这根本不是什么传承有序的家族,而是“估值所”精心布置的“人格养殖场”!
它们通过某种阴毒的“窃名仪式”,将一个个独立的灵魂捆绑在姓氏的战车上,用家族的荣辱、责任、仇恨来反复淬炼、打磨,最终培育出符合它们规格的、稳定的“身份基底”,专门供给那些高高在上的“替代织者”!
他冲到保险箱前,颤抖着输入密码。
里面静静躺着那个朴素的陶罐,罐中,【沈氏真名】的金光如呼吸般明灭。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切断这一切。
言辙取出陶罐,将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房间中央早已准备好的“命名锚点”上。
他要用“名劫术”,强行将这份“名”归还给沈家的祖坟,让尘归尘,土归土。
他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开始尝试“内视剥离”。
然而,就在他的意念触碰到罐中金光的一瞬间,那团光芒骤然暴涨,其亮度甚至穿透了陶罐,将整个房间映成一片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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