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晦之夜,黑水河北岸的秃鹫谷,如同其名,荒凉死寂,嶙峋的怪石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谷底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与韩栋及其精心挑选的九十名敢死边军,如同融入岩石的苔藓,早已潜伏在谷地两侧预设的伏击点。人马衔枚,刀剑裹布,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空气中弥漫着冻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我们提前清除掉赵登魁派出的零星暗哨留下的。
子时将至,谷口方向终于传来了隐约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冻土的嘎吱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声。来了!火光渐近,是一支约一百五十人的队伍,护卫着十辆罩着厚布的大车,为首者一身将官常服,披着大氅,身形魁梧,正是赵登魁!他果然亲自来了!看来此次交易对他至关重要。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血刀经内力在经脉中奔涌,左手紧握血饕餮,右手扣着三枚淬毒梭镖。身旁的韩栋,呼吸也变得粗重,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一丝紧张。
队伍缓缓进入伏击圈中心。赵登魁显得十分警惕,不断派出斥候向前探查,但秃鹫谷地形复杂,我们藏匿得极深。
就是现在!我猛地一挥手!
“咻——!”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
“杀!诛国贼赵登魁!”韩栋如同猛虎出闸,第一个跃起,声震山谷!
“杀!!!”两侧伏兵齐声怒吼,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下,瞬间射翻了队伍外围的护卫!
“有埋伏!结阵!保护大人!”赵登魁的亲兵反应极快,立刻收缩成圆阵,刀盾向外,将赵登魁和车辆护在中央。这些果然是精锐!
“冲散他们!目标赵登魁!”我厉声喝道,身形如鬼魅般从岩石后掠出,龙转身步法催到极致,避开迎面射来的箭矢,直扑圆阵!
“挡住他们!”赵登魁又惊又怒,拔刀指挥。他显然没料到在此地会遭遇如此规模的伏击,更没想到伏击者竟然是边军打扮,且战术狠辣,配合默契!
战斗瞬间白热化!谷底狭窄,双方人马绞杀在一起,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韩栋的人马复仇心切,悍不畏死,个个如同疯虎!赵登魁的亲兵则训练有素,死战不退!
我盯死了赵登魁!血饕餮舞动,化作一道血色旋风,专攻圆阵薄弱之处!一名亲兵举盾格挡,被血饕餮霸道的力量连人带盾劈飞!缺口打开!我揉身而进,左手梭镖激射而出,直取赵登魁面门!
赵登魁到底是沙场老将,临危不乱,侧头躲过梭镖,手中腰刀顺势劈向我脖颈!刀风凌厉!
“铛!”血刀及时架住,火星四溅!巨大的反震力让我手臂发麻!赵登魁膂力惊人!
“韩栋!你这反复小人!安敢叛我!”赵登魁看清了韩栋,目眦欲裂,怒吼道。
“赵登魁!你通敌卖国,罪该万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韩栋红着眼,挥刀砍翻一名亲兵,向我靠拢,合力围攻!
我们二人一左一右,夹击赵登魁!血刀刀法诡谲狠辣,韩栋的边军刀法大开大阖,配合之下,赵登魁顿时左支右绌!但他困兽犹斗,刀法凶猛,几次险些砍中韩栋!
“保护大人!”又有几名亲兵拼死冲来救援!
战况胶着!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必须速战速决!
我眼中寒光一闪,卖个破绽,诱使赵登魁一刀劈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龙转身猛地一旋,绕到他侧后,血饕餮不是劈砍,而是如同毒蛇般直刺其右腿膝弯!
“噗嗤!”刀锋入肉!赵登魁惨叫一声,单膝跪地!
“大人!”亲兵惊呼,攻势一缓。
韩栋抓住机会,一刀荡开格挡的兵刃,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赵登魁胸口!
“砰!”赵登魁吐血倒飞,重重摔在地上,兵刃脱手!
“捆了!”我厉声喝道,血饕餮已架在他脖子上,冰冷的刀锋紧贴皮肤,渗出血丝。
几名边军一拥而上,用牛筋绳将赵登魁捆得结结实实。主将被擒,剩余亲兵顿时士气崩溃,或逃或降,战斗迅速平息。
谷中重归死寂,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风雪的呜咽。火光下,赵登魁面如死灰,恶狠狠地瞪着我和韩栋,咬牙切齿:“杜文钊!韩栋!你们……你们不得好死!朝廷……朝廷不会放过你们!”
我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扯开他大氅,从他贴身内袋中搜出一个油布包裹的卷轴,展开一看,果然是宣府镇防务详图!上面甚至标注了近期兵力调动和薄弱环节!铁证如山!
“赵登魁,你还有何话说?”我将图纸在它眼前一晃。
赵登魁看到图纸,眼中最后一丝侥幸熄灭,瘫软在地,面如土色。
“清理战场,收缴车辆,速撤!”我下令道。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韩栋看着被捆成粽子的赵登魁,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快意,但随即又被一丝忧虑取代。生擒赵登魁,功劳巨大,但后续风波,恐怕才刚刚开始。
我命人将赵登魁塞住嘴巴,蒙上黑布,扔上一辆缴获的马车。看着这个曾经权势熏天的宣府守备如今如死狗般蜷缩在车底,我心中没有多少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沉重。扳倒了他,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京中的“老窖”,边关的隐患,乃至骆养性的心思,都还是未知数。
“走!”我翻身上马,看了一眼阴森的秃鹫谷,带领着队伍,押着垂死的枭雄,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生擒赵登魁,是胜利,也是更大风暴的开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