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的窗棂漏进几缕冷光,落在案上北境的奏折上,字里行间的 “匈奴袭边”“民夫冻伤” 像冰碴子,扎得人心里发沉。始皇靠在龙椅上,手指捏着奏折的边角,指节泛白 —— 昨儿蒙恬送来的急报里,还夹着个布条,是个冻伤民夫的血衣碎片,他攥了半夜,布条都快被体温焐干了,却还是没想出妥帖的法子。
“秦风,” 始皇的声音比往日低了些,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忧心,连冕冠上的十二旒都显得沉重,“北境这‘坎儿’,你说该怎么过?总不能看着民夫冻着、军粮断着,等匈奴来打吧?” 他抬眼看向秦风,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威严,倒多了些 “求对策” 的恳切,像在黑暗里盼着点光。
秦风心里一紧,却也定了 —— 他早从蒙恬那知道北境的困境,昨晚在译书阁翻《周易》到半夜,指尖反复摩挲坎卦的卦画,知道这卦正对应 “险难与应对”,是解北境之困的钥匙。他捧着《周易》竹简上前,按 “稽首礼” 略弯了弯腰,动作比往日更轻,怕惊扰了殿内的凝重。然后展开竹简,竹片泛着浅黄,上面的卦画用朱砂描过,两条阴爻夹着一条阳爻,层层叠叠,像北境翻涌的风雪:“陛下,这坎卦象征‘险难’,但卦辞说‘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习坎’是反复遇到险,就像北境先是冻坏民夫,又断了军粮;‘有孚’是守诚信,对民夫不能骗;‘心亨’是内心坚定,别慌了阵脚;‘行有尚’是行动有章法,一步一步来,这北境的坎儿,正好能用这卦理来解。”
“哦?” 始皇身体往前倾了倾,连案上的玉圭滑到手边都没察觉,指尖甚至碰到了竹简上的卦画,“你给朕拆解开说,别讲虚的 —— 比如这‘入于坎窞’,到底是啥意思?民夫现在的处境,是不是就是‘坎窞’?”
“正是!” 秦风按 “指陈礼”,指尖轻点坎卦的初六爻,朱砂的痕迹蹭在指尖,却浑然不觉,“初六爻辞‘习坎,入于坎窞,凶’——‘坎窞’是深险,就像北境的民夫,没备足棉衣,又没盼头,冻得直哭还得硬扛,有个民夫冻掉了脚趾,还在往长城上搬石头,这就是‘入于坎窞’,再不想法子,就要出人命了!” 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却更有力量,“应对的法子,就是‘有孚’—— 陛下可下旨,让关中织坊赶制五千件棉衣,用快马分三批送北境,每批都派内侍跟着,当着民夫的面分发;再让蒙将军跟民夫说‘开春后免半年徭役,还能领两石粟米回家’,民夫怕的不是苦,是怕白受冻、没盼头,有了诚信,他们才愿意扛。”
始皇的手指顿了顿,看向蒙恬,眼神里有了决断:“蒙恬,他说的是真的?民夫真这么怕‘没盼头’?”
蒙恬赶紧躬身,玄色铠甲的鳞片 “哗啦” 响,带着北境的寒气:“陛下!是真的!前儿我去长城,有个民夫跟我说‘要是能让家里人吃上饱饭,冻掉手也认’,他们就盼着个实在的好处!要是有棉衣、有免徭役的承诺,就算再冷,也能挺过去!”
始皇点了点头,手指在案上划着 “棉衣”“免徭役” 二字,嘴里念叨 “这个法子稳”,眼神里的忧色散了些。李斯站在殿角,朝笏被攥得指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木纹里,心里又慌又酸 —— 他没想到,秦风竟能把 “算卦的话”,跟民夫的血衣、冻掉的脚趾绑在一起,连始皇都动了心!他想找理由反驳,比如 “关中织坊赶不出五千件棉衣”,却没敢开口 —— 他知道,始皇现在最听不得 “不行” 的话。
“那九二爻‘坎有险,求小得’ ,又怎么说?” 始皇追问,手指指向坎卦中间的阳爻,语气里多了些急切,像是在困境中抓住了浮木,“军粮运不进去,总不能让士兵饿着吧?”
秦风深吸一口气,把 “求小得” 的理往边民身上靠,说得更实在:“‘求小得’是说遇险时别贪大,先求小收获解燃眉之急。北境的边民家里存的粟米多,他们怕匈奴抢,不敢往外拿 —— 陛下可下旨,让蒙将军跟边民说,捐粟米给军队,官府给木牌当凭证,上面刻着捐的数量,开春后用官仓的粟米加倍还,还能抵今年的赋税。” 他补充道,“边民捐一石,开春得两石,还能少交税,这是‘小得’;军队有了军粮,能守住长城,边民的家也安全,这是‘大得’,两头都稳。”
张博士赶紧捧着《周易》拓片凑过来,指着九二爻的爻辞:“老臣之前只觉得‘求小得’是‘少要些’,没想到是这么个‘两头得’的理!秦风先生这解读,真是把卦理嚼透了!”
始皇拍了拍案,“好!这个法子好!边民不会吃亏,军队也有粮,比硬征粮强多了!” 他看向负责粮储的官员,“你回头跟蒙恬对接,木牌要刻清楚,别让边民吃亏!” 粮储官赶紧躬身应下,脸上也有了笑意。
李斯站在旁边,脸色更沉,手指在朝笏上抠着,想找理由反驳,却没找到 —— 这法子既不违律,又得民心,他挑不出错。只能看着始皇对秦风的态度越来越热,心里的不甘像野草一样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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