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月的意识，开始因为失血过多而涣散。
他似乎看见了尸山血海。
看见了仇人惊恐绝望的脸。
他要将他们一个个……
捏碎！
就在他神魂，即将沉沦于无尽杀戮幻象的瞬间。
上方。
那片亘古不变的黑暗水域。
忽然传来了一丝极其轻微的，本不该存在的扰动。
有什么东西……
下来了。
不是那些追杀者的气息。
那是一股……没有杀意，没有恶意。
冰冷，纯粹，没有生命的力量。
它正在靠近。
目标……
是自己？
李玄月的神魂猛然一震。
从濒死的边缘，强行挣脱出一丝清明。
他那双被丝带覆盖的眼眶。
朝着那股扰动的源头，“望”了过去。
即便是死。
他也要看看，这最后来给他收尸的。
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在李家最深处的祖祠。
昏暗的烛火摇曳，将第六祖枯槁的身影。
投射在古老的墙壁上，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神只。
“玄月。”
第六祖的声音沙哑而悠远，仿若来自时间的尽头。
“你想逆天改命，想得到连天道都为之嫉妒的神体。”
“天妒之体的觉醒和存在，本身就要有，被天地碾碎的觉悟。”
“不吃一番苦头，就想成功？”
第六祖浑浊的眼中，倒映着他当时冷漠而偏执的脸。
“你看看这诸天万界，那些所谓的气运之子，气运之女。”
“哪一个不是天地的养料？”
“他们顺应天道，最终的结局，不过是化为天道的一部分。”
“而你，要走的是逆天之路。”
第六祖枯瘦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你想做天地的养料，还是想把这天地，当成你的养料？”
李玄月看着，眼前拼死搏杀的侍卫与死士。
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养料吗？
李乾与李吉的刀光。
化作两道绝望的匹雳，撕裂了浓雾。
但敌人太多了。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劲装。
脸上戴着隔绝探查的面具，出手狠辣。
招招致命，显然是某个大势力培养的死士。
“少主快走！”
李乾怒吼着，身体骤然鼓胀起来。
一股远超他自身修为的狂暴力量轰然爆发！
他动用了禁术。
这是以燃烧自身道基为代价。
换取瞬间超越考核极限的力量。
“轰——！”
恐怖的能量冲击，将数十名黑衣人瞬间震飞，非死即伤。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规则之力降临。
李乾和李吉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
被这片试炼秘境的法则强行排斥出去。
李玄月甚至来不及看他们最后一眼。
就被爆炸的余波狠狠掀飞。
他顺势倒地，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
如同一具真正的尸体。
这是他早已算计好的一步。
一个侥幸未死的黑衣人挣扎着爬起。
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李玄月，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他踉跄着上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狠狠一脚踹在李玄月的胸口。
“砰！”
李玄月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
被踹飞出去，坠入了旁边那片死寂的墨绿色湖泊。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将他吞噬。
意识在飞速下沉。
他能感觉到，一个冰冷，幽怨的影子。
正悄然缠上他的身体。
那是一个女鬼，自己修炼鬼道契约的鬼物。
她没有害他，反而用她那诡异的力量。
拖着他不断下沉，远离湖面。
逃向湖底最深，最黑暗的角落。
李玄月放弃了挣扎。
他任由女鬼拖着自己，坠入无尽的深渊。
诡道……也是他机缘的一环。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他能否能，活着离开水里！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
一股熟悉的，却又陌生至极的气息。
骤然闯入他的感知。
那气息，纯净，光明。
带着一种，让他灵魂深处都为之颤抖的“生机”。
那是一种，他只在梦中，才能感受到的温暖。
紧接着。
一双冰冷却又强大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将他从无尽的黑暗中，一点点拉扯出来。
李玄月猛地睁开眼。
那双被白色丝带覆盖的眼眸，虽然看不见。
但他却能“看”到。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正站在湖边。
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她身上，散发着那种让他心悸的纯净气息。
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与草木的芬芳。
让他冰冷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
是她。
是他日思夜想，苦苦追寻的“光明”。
是他命中注定，要守护一生的存在。
张锦华看着被捞上来的“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