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决书的法律效力如惊雷落地,涤荡着沉疴已久的阴霾,而ICU病房里,另一缕生机也正悄然复苏。
医生手持特制药剂的针管,指尖稳如磐石,将那管承载着希望的液体缓缓推入二老的静脉。药剂在体内静静流淌,像春潮融化冰封的河床,一点点驱散着盘踞在脏器里的毒素,唤醒着沉睡的神经。
病房门外,气氛早已不像前几日那般焦灼得令人窒息,却依旧透着紧绷的关切。我倚在墙上,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连日来的担忧与奔波在此刻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李康书记站在最前面,双手不自觉地攥着,平日里沉稳的身影此刻也难掩急切,目光紧紧锁着病房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祁厅长并肩而立,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公文包的边角,每一次监护仪传来的声响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还有几位办案组的同事,也都守在走廊里,眼神里满是期盼——这不仅是对两位老人安康的牵挂,更是对正义得以伸张后,无辜者重获安宁的期许。
“嘀——”监护仪发出一声平稳的提示音,医生率先推门出来,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意:“醒了!二老醒了!”
话音未落,病房门便被轻轻推开。李康书记和祁厅长几乎同时迈步上前,我也紧随其后,涌到病床边。医院院长快步走到床头,声音温和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老领导,老夫人,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二老缓缓睁开眼,眼神从最初的些许迷茫,渐渐变得清明。老太太先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轻快:“好像……好像美美睡了一觉,睡得可沉了。”老爷子跟着点头,喉结动了动,语气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迫切:“就是肚子饿,饿得厉害,感觉一顿能吃下一头牛!”
一句话让病房里凝重的气氛瞬间消散,众人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院长笑着安抚道:“您二老都躺了三天了,肠胃空了这么久,肯定饿得慌。但现在可不能暴饮暴食,我让人准备好了清淡的小米粥,先喝点垫垫肚子。”他转头示意护士,“把粥端进来吧。”
温热的小米粥被轻轻舀起,吹凉后送到二老嘴边。每一口咽下,都像是在滋养着失而复得的生机。院长在一旁细细叮嘱:“后续我们再给您二老调理一两天,检查指标都正常了,就能出院回家了。”
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二老脸上,也落在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暖融融的。正义已至,安康归来,所有的煎熬与等待,终究都换来了最好的结果。
温热的小米粥喝了小半碗,二老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原本苍白的嘴唇泛起湿润的淡红,眼神也彻底褪去了迷茫,变得清亮有神,坐起身时脊背都挺得笔直,精神头足得不像刚从ICU转出的病人。
病房里的气氛刚松快没多久,云局长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两部擦拭干净的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又取出一叠厚重的材料,最上面是法院盖着鲜红公章的生效判决书,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证据副本:银行转账明细、项目审批造假文件、涉案人员的审讯笔录、收受礼品礼金的清单,甚至还有私下转移国有资产的录音和视频备份。“蔡老,王阿姨,”云局长的声音沉稳而郑重,“案件已经尘埃落定,这些是法院的生效判决,还有小风厂所有涉案领导不作为、贪污受贿的全部实质证据,现在给您二老过目。”
蔡老颤抖着伸出手,接过那叠沉甸甸的材料。他先是快速浏览了判决书上的量刑结果,眉头微微蹙起,待翻到涉案金额那一页时,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像是被一层浓墨瞬间染透。他的手指死死攥着纸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立刻有了反应,心跳曲线陡然攀升,“嘀嘀嘀”的警报声急促地响起,像是在叩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蔡老!您别激动!”李康书记连忙上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我也赶紧附和:“蔡老,您之前根本不知道真相,是被这群人蒙在鼓里,他们就是利用您的正直和威望,把您当枪使啊!”祁厅长也补充道:“这些证据铁证如山,判决也已经生效,他们贪污腐败、侵吞国有资产的行径,确实可恶到了极点,但您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
蔡老重重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翻涌着愤怒与痛心,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这帮畜生!恨不得亲手毙了他们!”话音刚落,他便颓然地靠在床头,脸上满是深深的愧疚,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可我……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太愧对大家了!我带头阻止拆厂工人,公然和组织对抗,我这辈子的名声,算是毁尽了啊!”
“蔡老,您这说的哪里话!”院长连忙递上一杯温水,语气恳切,“您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国家和人民,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大家都明白!”李康书记也点头:“底下的工人们都清楚您的为人,知道您是被蒙蔽的。您现在什么都别想,在医院里好好休养,大家还指望您康复后,回去重新领导他们,把小风厂的重组工作做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