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半，手机闹钟的震动声在302寝室里同时响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张昕可几乎是弹坐起来，手在枕边摸了两下抓住手机按掉闹钟，动作麻利得像按停了一颗即将爆炸的炸弹。“军训第一天，可不能迟到！”她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从床上爬下来，抓起床尾叠好的军训服就往身上套，高马尾随着动作在脑后甩得欢快，魔方昨天被她转成了六面同色，此刻安静地躺在书桌一角，像是在为她的利落鼓掌。
池念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窗外的天刚刚亮起，香樟树的叶子在微风里轻轻摇晃，投在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她慢吞吞地掀开被子，脚刚碰到地板就打了个激灵——清晨的瓷砖带着点凉意，像踩在刚从井里提上来的石板上。智佳淼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坐起身时还打了个哈欠，“我昨晚查了，今天最高气温28度，不算太热，但紫外线指数有6，防晒必须涂厚点。”她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瓶安耐晒，拧开盖子就往脸上挤，白色的膏体在她手心里摊开，像一小块融化的雪花。
孙钰之翻了个身坐起来，发尾的浅棕色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我妈昨天还特意打电话叮嘱，说军训晒黑了至少要一个冬天才能白回来。”她一边说一边对着小镜子梳理头发，手指穿过发丝时，发尾微微卷曲，像只温顺的小兽。四个人轮流洗漱，卫生间里很快弥漫开洗面奶的清香和防晒霜的味道。池念安对着镜子涂防晒，指尖划过脸颊时，想起江橙望昨天说的“这边的太阳很毒”，忍不住多涂了两层，连耳后和脖子都没放过，像给皮肤裹上了一层透明的铠甲。
7:05四人背着书包往食堂走。清晨的校园里已经有了不少穿着军训服的学生，脚步声和说话声在安静的路上回荡。二食堂里热气腾腾，智佳淼熟门熟路地拉着大家到窗口，“阿姨，四个肉包，四杯豆浆，再来两份油条！”她点单时语速飞快，像是在报一份早已背熟的清单。张昕可咬了口肉包，汤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她赶紧用手背擦掉，“这肉包比我家那边的好吃，馅儿里还放了香菇呢！”孙钰之喝着豆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窗外，“你看那棵香樟树，长得跟个大蘑菇似的。”池念安咬着油条，心里想着不知道江橙望有没有吃早饭，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终究还是没发消息——怕打扰他训练。
七点半，操场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像一片绿色的海洋，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像海浪拍打着沙滩。池念安四人踮着脚尖在人群里找，很快就看到了举着“传媒文化研究一班”牌子的女生。那女生梳着低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见她们过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你们是302的吧？我是班长云蕊。”她的声音软软的，像春天里刚抽芽的柳条，“跟我来，咱们班在那边。”
跟着云蕊穿过人群，传媒文化研究一班的队伍很快就站齐了。池念安站在队伍里，看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是张昕可，她挤了挤眼睛，用口型说“别紧张”，手指还在背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池念安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紧张一下子少了大半。
过了一会儿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穿着橄榄绿军装的教官们迈着正步走了过来，阳光照在他们的肩章上，闪着耀眼的光。走到队伍前面，为首的教官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学生们，他身姿挺拔得像棵松树，目光扫过人群时，原本嘈杂的操场瞬间安静下来，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同学们，”他的声音洪亮得像敲响了一面锣，“我是你们的教官，姓刘，你们叫我刘教官就行。”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接下来的两个星期，你们的军训由我负责。记住，到了这里，就得听指挥，守纪律，明白吗？”“明白！”几百人的声音汇在一起，像滚过天空的雷声，震得池念安的耳朵嗡嗡作响。
接下来的一上午，就在无休止的“稍息、立正、向左看齐、向右看齐”中度过。刘教官的声音像个永不疲倦的喇叭，一遍遍在操场上空回荡。“稍息！”——左脚顺势往前迈出大半步，重心落在右脚上，身体要保持正直。“立正！”——左脚迅速收回，脚跟并拢，脚尖分开约六十度，双手贴在裤缝，抬头挺胸，目光平视前方。“向左看齐！”——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左前方看去，小碎步快速调整位置，直到队伍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整齐。
池念安一开始总跟不上节奏，要么是稍息时迈错了脚，要么是看齐时没站对齐，刘教官的目光扫到她身上时，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像被太阳晒过的苹果。张昕可站在她旁边，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小声说“别怕，我也错了好几次”，智佳淼则在调整位置时悄悄用余光给她示意方向，孙钰之站在斜前方，转身时特意放慢了动作，像在给她做示范。站军姿的时候最煎熬。刘教官说，站军姿是军训的基础，要“三挺三收”——挺颈、挺胸、挺腿，收下颌、收小腹、收臀。太阳慢慢升高，虽然算不上毒辣，但晒在皮肤上还是有点发烫。池念安感觉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痒痒的，却不能用手去擦，只能任由它滑过脸颊，滴落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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