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娇在帝都有了一个铺子。
虽然这个铺子有点旧，到处是烟熏火燎后的痕迹，还会掉墙皮。
人群散去后，她一步三回头往代表那边走，签字、摁手印，这个铺子以后就是她的了，到时候去工商局办个什么营业证明，就能开业赚钱。
沈衍礼瞧见媳妇总回头，笑着扬下巴，摆摆手催她快去。
【恭喜娇娇拿下国营饭店！】
【恭喜恭喜！】
【祝娇娇招财进宝，早日成为富婆！】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本来就是富婆，他俩积蓄都快成八零年代第一个万元户了】
【又不是她自己赚的，这也算？】
【这怎么不算？啊，沈大佬愿意把钱都给娇娇，这怎么不算是娇娇的钱？男宝靠爹妈买房买车就独立男性，女宝就只能靠自己才算是自己的钱？】
【娇娇搞点黄吧，不然又吵起来了】
【天才毕业！】
【大喜的日子，吵什么吵？恭喜娇娇！】
宋娇娇写过很多次自己的名字。
从乡下教书先生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开始。那是她第一次书写自己的名字，横平竖直，日子久了，她跟着沈衍礼，字也开始写得潦草，但今天，她写得特别慢，一撇一捺，格外认真。
好像要把这些时间都给写进去。
宋娇娇从小到大有很多想法，小时候想，她要做村子里最厉害的人，跟爹一样，谁都管着。不让他们吵架，不让他们打架，每天都快快乐乐，一起玩。
长大一点后，她又想当教书先生，又想去教书先生嘴里的中专去看看，走出去，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后来她想，想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再后来——
她就想跟沈衍礼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因为她没那么好，也没那么有本事，能把老公照顾好、把孩子教好，就是姑娘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所有人都这么说，她也只是所有人中的芸芸众生，没什么特殊的。
可是神仙来了。
宋娇娇又想，原来她不仅不特殊，还很差劲、短命。
直到今天。
宋娇娇拿着手里的两张薄薄的纸，上面有她宋娇娇的名字、有她的手印，昨天之前她还很没底气，她不是不相信神仙，她是不相信自己，怕把事情都搞砸。
但现在，她虽然心疼钱，却一点都不心虚。
“你也不怕把她心养野了。”郑国冷不丁地道。
沈衍礼斜睨了他一眼，挑眉：“你什么意思？”
“警告你啊，别逼我在最高兴的时候扇你嘴巴子。”他凑过去说完，又挪开身子，忽道：“坏了，早知道就该雇个人过来给我老婆拍照片。”
而后，又嘀嘀咕咕，自说自话。
“开业的时候拍也行。”
沈衍礼这一颗心，全都扑到宋娇娇身上了。
郑国又道：“是，娇娇人是不错。可是日子还长着，你说帝都不比乡下，人多混杂。你把她养的太好了，你也不怕别人惦记？再说，比你好的人也有大把，你怎么保证她以后就跟你好好过日子？”
“嘶——”
沈衍礼转过头，掐腰问道，“你没完没了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郑国别开头，说道。
沈衍礼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两遍：“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老大年纪了，怎么还不结婚？”
宋娇娇那边听代表训完了话，无非就是对她继承国营饭店表示衷心的祝贺，希望她日后能把生意做好。
代表临走前跟沈衍礼他们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沈衍礼刚回过头，宋娇娇就跟小牛似地撞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
他连忙双手抱紧，低头轻笑看向扎他怀里的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本来想逗两句，却摸了一手湿润，他愣了愣，把手放在她后脑勺，将人压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
“怎么了娇娇，嗯？”
沈衍礼轻声问道。
宋娇娇揪着他后背的外套，闷声闷气道：“谢谢老公。”
他原本想说什么，转头看向那边的郑国，后者对视了一眼，说道：“那什么，我出门买点东西，待会咱们热闹热闹。”
他出门前，顺势关上了饭店的大门。
透过绿油油不怎么剔透贴着红字报的玻璃，两个人的身影很朦胧。
沈衍礼俯身，用指腹揩过宋娇娇眼角的泪，表情心疼道：“怎么好好哭了？”
“我就是——”
宋娇娇哽咽着：“就是想哭。”
不是难过。
也说不好是什么。
她这段时间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每天都很焦虑。她怕很多东西，怕当初没应下哥哥的话是错，怕神仙给她菜谱她也做不好，马佳奶奶也一直批评她，她总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她是不是很糟糕，辜负了老公怎么办。
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迸溅，化作了泪水。
她现在已经不这么想了，她觉得她能做好，还可以做得更好。
但依旧想哭。
沈衍礼喉结滚动着，抿唇一笑把娇娇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沉吟道：“你最应该谢谢的不是老公，是你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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