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雪,如揉碎的琼花,漫无边际地覆盖了洛阳城外的荒原。从安福坊到黄河岸边的校场,一条被马蹄踏硬的雪道蜿蜒向前,两侧的松柏挂满了冰棱,在寒风中发出呜呜的呜咽声,像是谁藏在暗处的呜咽。
苏晚坐在铺着厚厚狐裘的马车里,指尖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孕肚,感受着腹中微弱的胎动,脸上漾着柔和的笑意。车窗外,是一片苍茫的白,偶尔能看到几名巡防的昭国士兵,身着刚分发的棕色皮甲,肩扛长枪,在雪地里留下整齐的脚印。皮甲上的铜钉在雪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既显坚固,又透着几分肃杀。
“娘娘,前面就是雾凇林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校场。”车夫的声音隔着车帘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雾凇林是洛阳城外的一处险地,林深树密,雪厚路滑,历来是盗匪出没之地,如今虽有影鸦暗卫暗中护送,车夫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苏晚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慢些走,不必着急。”她抬手掀开马车一侧的纱帘,目光落在窗外的雾凇林上。林中的树木挂满了洁白的雾凇,宛如玉树琼枝,美得惊心动魄,却也透着一股刺骨的寒意。空气冷得像冰,吸一口都能冻得喉咙发疼,远处的天际线被大雪模糊,天地间一片混沌,让人莫名生出几分不安。
这份不安,并非无的放矢。自流民突破十三万,工匠坊造出万人皮甲后,昭国的气势一日比一日盛,北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但树大招风,楚宴的崛起,早已引起了东川、南湘等势力的忌惮。尤其是东川,虽与昭国签订了盟约,却始终貌合神离,暗中小动作不断。
苏晚放下纱帘,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她想起前日楚宴深夜归来时,眉宇间的疲惫与凝重。那时楚宴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低声说:“东川王病重,世子萧策掌权,此人野心勃勃,恐难久居人下。你近日出行,务必多加小心,影鸦已加派了人手保护你。”
当时她还笑着安慰楚宴,说自己会注意安全,让他不必担心。可此刻身处这片荒凉的雪林之中,那份潜藏在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知道,自己如今不仅是昭国的皇后,腹中还怀着昭国的太子,是楚宴最软肋的地方。萧策若想动摇昭国的根基,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对她下手。
“娘娘,您是不是不舒服?”贴身宫女云溪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递过一杯温热的姜茶,关切地问道,“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片刻?”
苏晚接过姜茶,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底,稍稍驱散了几分寒意。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只是觉得这雪太大了。”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
“有刺客!”车夫的怒吼声响起,随后便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云溪脸色骤变,连忙将苏晚护在身后,颤抖着声音说:“娘娘,您别怕,影鸦大人他们就在附近!”
苏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扶着车壁,缓缓站起身,目光透过晃动的纱帘,看向外面的景象。
只见雪地里,数十名身着黑衣、蒙面的刺客,正与几名影鸦暗卫厮杀。影鸦们身着玄色劲装,动作迅捷如豹,手中的短刀在雪光下划出一道道冰冷的弧线,每一刀都直取要害。但刺客们人数众多,且个个身手矫健,手中的长刀挥舞得密不透风,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雪地上溅起的鲜血,很快就被飘落的大雪覆盖,只留下一片片暗红的印记。
“保护皇后娘娘!”一名影鸦暗卫高声喝道,同时奋力击退身前的刺客,朝着马车的方向靠拢。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一名影鸦暗卫为了掩护同伴,被三名刺客围攻,后背挨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劲装,他踉跄了一下,却依旧咬紧牙关,转身继续战斗,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守护之意。
这份忠诚,让苏晚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让她更加镇定。她知道,影鸦们都是楚宴精心挑选的死士,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她和楚宴的安全,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雾凇林中疾驰而出,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他身着银色劲装,腰间佩着一把长剑,面容冷峻,眼神如冰,正是影鸦的首领,影一。
影一的加入,瞬间扭转了战局。他手中的长剑宛如游龙,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一名刺客的性命。刺客们见影一如此厉害,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攻势也渐渐乱了起来。
“撤!”一名刺客首领见状,高声喝道,随即转身朝着雾凇林深处逃去。
其余的刺客见状,也纷纷转身逃窜。影鸦们并没有追击,而是迅速聚拢到马车周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影一走到马车前,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娘娘,让您受惊了。刺客已被击退,是否要继续前往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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