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河楼内,刀光剑影交织成网,红鸾娘子军的长枪如银蛇乱舞,与三王刀斧手的利刃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交鸣,火花四溅,宛如雷火交加。窗外寒风卷着雪沫猛然灌入,落在染血的桌案上,瞬间融化成水,混着酒渍与暗红血痕,在斑驳的木桌上勾勒出一片狼藉,如同乱世绘就的残图。三王立于席间,脸色铁青,赵衍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似要将剑柄捏碎;楚烈咬牙切齿,额角青筋跳动,眼中燃着不甘的怒火;周岳则眼神闪烁,频频扫向楼外,显然没料到昭军早有防备,连埋伏的刀斧手都未能奏效,此刻心中已生退意。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杀机弥漫,随时可能爆发更大规模厮杀之际,萧靖突然向前一步,推开身前的护卫,衣袖翻飞,高声喝道:“住手!都给我住手!今日若在此血溅五步,非但无益于国事,反将中了谢衡奸贼的下怀!”
他身着青色官袍,广袖垂襟,虽无甲胄在身,却自带一股凛然正气,仿佛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不怒自威。红鸾娘子军闻言立刻收势,长枪后撤三步,阵型不乱;三王的刀斧手也下意识停了动作,纷纷后退半步——萧靖的名声在中原早已传开,他曾以一纸《讨谢檄文》震动天下,言辞如刀,直剖时弊,民心为之所动,连敌对阵营的将士也对他心存敬畏。
赵衍怒视萧靖,声音嘶哑:“萧靖!你休要多言!今日之事,要么楚宴答应我们的条件,交出粮道与兵权,要么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萧靖冷笑一声,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朗声道:“南湘王好大的口气!玉石俱焚?你也不看看,如今是谁在玩火自焚!你可知道,楼外十里,是昭国十万北伐大军枕戈待旦;城内万家灯火,是安居乐业的洛阳百姓重归安宁;天下流民如潮水般涌向昭国,只为求一口饱饭、一片安身之地!为何?只因天下苦谢衡久矣!”
他伸手指向窗外,声音陡然拔高,如惊雷炸响:“诸位请看!那伊水河畔的渡口,如今舟船往来不绝,运的是军粮,送的是希望;那邙山脚下的关隘,如今已由昭军驻守,再无盗匪横行!而这一切,皆因昭国以仁政治世,以义兵伐逆!反观谢衡——他窃国弄权,苛捐杂税逼得百姓卖儿鬻女,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要缴纳‘人头税’!他勾结北狄,纵容外族铁蹄踏破北疆,多少村庄化为焦土,多少妇孺葬身狼吻?在座诸位,哪个没受过他的欺压?哪个家中没有因他而亡的亲人?”
萧靖的目光如刀,直刺楚烈:“东川王,你当年因不愿向谢衡缴纳‘献城费’,被他削去三城之地,粮道断绝,麾下将士饿死无数,连战马都煮了充饥!你曾在军中发誓:‘此生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如今你却与谢衡的走狗为伍,对付昭国——你对得起那些饿死的将士吗?对得起东川百姓的血泪吗?”
楚烈脸色一僵,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痛楚与羞愧——萧靖说的是实情,当年谢衡掌权,对各路诸侯横征暴敛,他东川州因反抗最烈,被打压得最惨,这也是他最初想联合昭国的原因,只是后来被权力与野心冲昏了头,竟忘了初心。
萧靖又转向赵衍,语气更沉:“南湘王,你南湘州的盐铁之利,本可富甲一方,却被谢衡派来的税吏搜刮殆尽,连灶户烧盐的柴薪都要征税!你胞弟因反抗税吏,被谢衡冠以‘谋逆’之名,斩于闹市,头颅悬挂城门三日!你难道也忘了?你曾在弟坟前立誓:‘若不诛谢贼,枉为兄长!’如今你却与他同流合污,对付昭国——你对得起你胞弟的英灵吗?”
赵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剧烈颤抖,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与挣扎。胞弟之死是他心中最深的痛,当年他敢怒不敢言,只能隐忍,如今被萧靖当众点破,仿佛旧伤被撕开,血淋淋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最后,萧靖的目光锁定周岳,声音低沉却如重锤:“西宁王,你西宁州与北狄接壤,本是边防要地。可谢衡为了自保,竟暗中下令,让你放弃边境三县,任由北狄烧杀抢掠,数万百姓因此流离失所,尸骨遍野!你身为一方诸侯,守土有责,却被迫执行这道无道之令,心中可有愧疚?可有不甘?你真的愿意,继续为谢衡这样的国贼效命,让更多的百姓因你而死?”
周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动摇——放弃边境三县之事极为隐秘,连朝中大臣都少有人知,萧靖竟连这个都知道!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背脊发凉,仿佛被看穿了所有伪装。
萧靖见状,语气缓和了几分,却更具穿透力,如春风化冰:“诸位王爷,昭国北伐,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更非贪图你们的领地,而是为了铲除谢衡这个国之蛀虫,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如今你们却为了一己之利,勾结起来对付昭国,这与助纣为虐有何区别?你们可曾想过,若今日昭国败了,谢衡会如何对待你们?他会一个个清算,夺你们的兵权,占你们的城池,让你们的百姓也沦为他的奴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