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工匠坊内,炉火熊熊,铁锤与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如战鼓擂动,敲击着黎明的寂静。木屑在晨风中飞舞,与金属摩擦迸出的点点火花交织成一片璀璨的光雨,宛如星火洒落人间。桐油、皮革与新伐檀木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混合着工匠们汗水蒸腾的热气,构成了一幅热火朝天的造物图景。坊间数十名匠人各司其职,有的在车床上精细打磨镜筒内壁,有的在熔铜炉旁铸造铜箍,还有的正用牛皮绳缠绕镜身,确保其牢固耐用。整个工坊仿佛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每一颗“齿轮”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奋力转动。
欧大锤赤裸着古铜色的上身,肌肉如磐石般起伏,汗水顺着脊背滑落,在炉火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泽。他双手稳如铁钳,正用细砂纸一遍遍打磨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镜片,动作轻柔却坚定,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他的指尖早已磨出厚厚的老茧,却仍能感知镜片表面最细微的凹凸。这镜片,是他耗费七日七夜,亲手从一块拳头大小的西域水晶原石中剥离、研磨而成,每一寸弧度都经过反复校准。一旁,陈三头戴皮帽,手持羊皮图纸,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十余名工匠组装望远镜的镜筒。每一道工序都严格依照苏晚从系统中解锁的精密草图进行,连螺纹的间距、卡槽的深度,都以“毫厘”为单位精确测量。这台凝聚了无数心血的仪器,正是昭国历史上第一台“雪原天眼”——望远镜。经过整整半个月的日夜赶工,今日,终于迎来最终组装与试用的关键时刻。
“欧大人!镜筒的檀木外壳已打磨完毕,光滑如镜,内里卡槽也已精准开凿,完全符合图纸要求!”一名年轻工匠满脸兴奋,额上沁着汗珠,双手捧着一支乌黑发亮的木质圆筒快步上前。欧大锤停下手中动作,接过镜筒,指尖轻抚其表面,感受那如丝般顺滑的触感,又对着光细细查验内部结构,确认无一丝偏差,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意:“好!这檀木采自北山老林,历经百年生长,木质紧密,轻巧坚韧,正是做镜筒的上等材料。接下来,上镜片!千万小心,这可是咱们的‘天眼’之魂!”
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匠人小心翼翼地捧出两片打磨多日的水晶镜片——一片是凸透镜,用于聚光成像;另一片是凹透镜,用于目镜矫正。这些水晶皆是从西域商队运来的上等原石中精挑细选而出,每一块都通透无瑕,经数十道工序反复研磨、抛光,再以鹿皮蘸取特制研磨膏进行最后抛光,透光率已达极致。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们依照图纸,将凸透镜精准嵌入镜筒前端,凹透镜则固定于后端目镜位置,再以精铜打造的螺纹环箍紧固,确保镜片在颠簸中也不会偏移分毫。每一道工序完成后,欧大锤都亲自用放大镜查验,确保万无一失。
“成了!”欧大锤深吸一口气,接过这台凝聚心血的仪器,用力擦去额角的汗珠。这架望远镜长约三尺,通体由深色檀木制成,筒身雕刻着祥云瑞兽纹样,线条流畅,古朴中透着威严,两端包覆着黄铜边框,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大步走向工匠坊门口,举起望远镜,对准三里外的昭都城楼,指尖轻旋镜筒后端的微调旋钮。
起初,视野中一片模糊,影像晃动不定。但随着旋钮缓缓转动,焦距逐渐清晰——刹那间,远处的城楼如被拉至眼前!城墙砖石间的缝隙清晰可辨,值守士兵铠甲上的铜钉熠熠生辉,甚至他们手中长枪的枪尖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寒光,都纤毫毕现。欧大锤甚至能看清城楼上那面飘扬的龙旗,旗角被风掀起的褶皱都历历在目。
“成功了!真的成了!”欧大锤声音颤抖,眼眶泛红,手中的望远镜几乎因激动而滑落。陈三与众工匠一拥而上,争着要亲眼见证这“神物”的奇效。
“让我看看!”陈三一把接过,迅速对准远处的田野。只见田埂上弯腰插秧的流民、耕牛身上湿漉漉的毛发、田间初生的嫩绿禾苗,竟如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农夫脸上的汗珠和耕牛鼻孔中呼出的白气。他瞪大双眼,几乎失声叫喊:“天啊!这简直是仙家法宝!三里之外,竟比肉眼观物还要清晰!往后察敌,何须再冒险潜行?这简直是战场上的千里眼!”
工匠坊内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喜悦如潮水般蔓延。有人激动地抱起同伴转圈,有人跪地叩谢祖师鲁班,还有人高呼“昭国必兴!”消息如风般传入皇宫。此时,楚宴与苏晚正于御书房密议伐炎之战的侦察部署,听闻“雪原天眼”研制成功,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惊喜,当即起身,快步赶往工匠坊。
“欧大锤!快,把那‘天眼’呈上来!”楚宴一踏入坊门便朗声喝道。欧大锤恭敬捧上望远镜,楚宴接过,大步跨至门前,抬手对准城外军营。只见校场上,霍奔正挥舞着雪鹰大旗,指挥千军操练,阵型变换井然有序,士兵们举盾、列矛、冲锋的动作清晰入目,连他们脸上的坚毅神情都一览无余。他甚至能看清一名新兵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