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指挥部里，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吹过电线的呜咽声。
沈征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他的视网膜上，那猩红色的系统警告弹窗，依旧在缓缓闪烁。
【警告！检测到高能级敌意锁定！目标：宿主！】
【敌方“猎杀者”协议已启动……协议级别：S级！】
【紧急任务发布——“凛冬将至”！】
“老沈！老沈！天大的喜讯！”
赵刚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满脸红光，手里的文件被他捏得发皱。
“总部的正式文件下来了！‘晋西北军政联合大学’！你当校长！全军区的兵员调配权！物资优先使用权！老沈，咱们……咱们这次真的要一步登天了！”
赵刚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从未想过，当初那个被打残的新一团，能有今天这般光景。
沈征缓缓回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知道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反应，让赵刚的兴奋劲儿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赵刚不解地问，“这可是……”
“老赵，”沈征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沙盘，“宴席已经摆好，就看来的客人，带的是贺礼，还是屠刀了。”
赵刚一愣，还没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一名“狼牙”队员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山林的寒气。
是魏和尚。
“旅长，抓到了一个。”魏和尚声音低沉，“在马家坡那边，伪装成货郎，但身上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老茧，鞋底的泥土，也跟咱们根据地西边五十里外的红土对得上。”
“审了？”沈征问。
“骨头很硬。”魏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还是开了口。他是情报课派出来的，只是个外围，负责绘制咱们外围哨卡的火力点分布。”
沈征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轻轻放在沙盘上马家坡的位置。
“绘制火力点？”赵刚的脸色瞬间变了，“鬼子的渗透，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话音刚落，一名通讯员跑了进来，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报告！黑石村联防队送来的紧急情报！”
赵刚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黑石村的李大爷，放羊的时候发现几个陌生人，伪装成逃难的难民，却不往咱们安置点走，反而鬼鬼祟祟地打听兵工厂和学校的位置，还问……还问旅长您平时的活动路线。”
沈征走过去，拿过纸条看了一眼。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拿起一枚黑色棋子，放在了沙盘上另一个位置。
两枚黑色的棋子，像两只毒蛇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中央，代表着旅指挥部和兵工厂的红色小旗。
赵刚看着那两枚棋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他们的目标是你！”赵刚的声音都变了调，“老沈！这太危险了！我马上向总部申请，把你调到后方去！军政大学可以先由我……”
“调走？”沈征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老赵，你觉得，我走了，冈村宁次的目标就不是军政大学了？不是兵工厂了？不是我们这五千战士了？”
“躲，是没用的。”
“他娘的！”
一声怒吼，李云龙踹开门闯了进来，他刚从训练场回来，满身汗味。
“老子就说这几天不对劲！空气里都他娘的有一股骚味儿！小鬼子玩渗透，玩到咱们眼皮子底下来了！”
他一把抢过赵刚手里的纸条，看完后，眼睛都红了。
“他-娘-的！敢打我们旅长的主意！给老子一个营！不！一个团！老子把这晋西北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这些狗娘养的耗子全都给挖出来！”
李云龙暴跳如雷，唾沫星子横飞。
“你的任务，不是抓耗子。”沈征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暴怒的李云龙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征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任务，是把那三千新兵，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练成能上战场的狼！因为，耗子抓不完，但老虎，马上就要进山了。”
李云龙愣住了。
他从沈征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那这些耗子怎么办？就让他们这么蹦跶？”李云龙不甘心地问。
“不。”沈征转身走回沙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他们想找我，我就让他们找到。”
“什么？！”赵刚大惊失色，“老沈你疯了！这是把自己当靶子啊！”
“对。”沈征承认得干脆利落，“我就是靶子。一个足够大的，能把所有猎人都吸引过来的靶子。”
他伸出手指，在沙盘上轻轻一点，正是规划中的“军政大学”校址所在地——卧龙坡。
“明天上午九点，我会亲自去卧龙坡，视察军政大学的建设进度。”
“这个消息，让后勤处‘不经意’地透露出去。”
赵刚的嘴唇都在哆嗦：“你……你这是在玩火！”
“战争，本就是一场玩火的游戏。”沈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三人，“区别只在于，谁是点火的人，谁是飞蛾。”
他看向魏和尚。
“‘狼牙’，今晚把卧龙坡给我梳理干净。我要那里的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成为我的眼睛。”
“是！”魏和尚没有丝毫犹豫，眼神里是绝对的服从和一丝嗜血的兴奋。
他又看向李云龙。
“你的一团，负责外围封锁。明天上午九点，我要卧龙坡周围十里，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是！”李云龙的腰杆挺得笔直，他明白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仗，要来了。
最后，沈征看向脸色煞白的赵刚，语气缓和了一些。
“老赵，你负责坐镇指挥部。如果我出了意外，‘华夏利剑’，就交给你了。”
赵刚猛地抬头，眼眶泛红：“老沈……”
“这是命令。”沈征的语气不容置疑。
交代完一切，指挥部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李云龙和赵刚都感觉到了，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以前的敌人，是穿着军装，扛着三八大盖的鬼子。
而这一次的敌人，藏在暗处，像毒蛇，随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夜，深了。
卧龙坡外围的一片密林里。
魏和尚带着两名“狼牙”队员，正在进行最后的排查。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队员停下了脚步，举起了手。
魏和尚立刻蹲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那名队员指了指前方的一棵树下。
魏和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一缩。
树下，躺着一个人。
是他们派出来负责这片区域警戒的暗哨！
魏和尚打了个手势，三人呈战斗队形，缓缓靠了过去。
那名暗哨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睛还睁着，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丝茫然。
他的步枪完好地靠在树边，身上的弹药、干粮，分毫未动。
魏和尚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脖颈。
冰冷，僵硬。
一道细细的血线，从他的喉咙处延伸开来，切口平滑得像用尺子量过。
一击毙命。
魏和尚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拿起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因为愤怒和震惊，而变得有些沙哑。
“旅长。”
“情况？”步话机里传来沈征平静的声音。
魏和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
“鱼，已经进场了。”
“但是……”
“来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鲫鱼。”
“是食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