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林暖暖在一片混沌中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光亮。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 后背传来粗糙树皮的硌痛感,腰间缠着的布条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手腕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钝痛,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起初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片暗红色的天空,像是被凝固的血液染过。等瞳孔逐渐聚焦,周围的景象让她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之前的迷雾林早已不复存在。原本茂密的树木只剩下焦黑的残枝,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又被某种力量碾压成扭曲的骨架,歪斜地插在龟裂的地面上。地面裂开了无数道缝隙,缝隙中渗出黑色的粘液,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偶尔有细小的虫豸从粘液中钻出来,又迅速被粘液重新吞噬,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留下。
远处,唐僧自爆后形成的黑洞还在不断扩大,黑洞边缘萦绕着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细碎的光点闪烁,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而此刻,黑洞的中心正发生着更诡异的变化 —— 原本空无一物的黑洞里,开始有什么东西缓慢地向外蠕动,那动静不像自然现象,更像某种巨型生物正在挣脱束缚,从深渊中爬出来。
林暖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破胸腔。她想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像是被灌了铅,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只有指尖在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哮天犬不知何时趴在了她的身边,雪白的毛发此刻沾满了黑色的粘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耳朵紧紧贴在背上,眼神里满是极致的恐惧,死死盯着黑洞的方向,连动都不敢动。
“咚 —— 咚 —— 咚 ——”
一阵沉闷的声响从黑洞中传来,像是某种巨大的心脏在跳动,每一次跳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缝隙中的黑色粘液也随之泛起涟漪。随着这阵声响,黑洞里蠕动的东西越来越清晰 —— 那是一只手臂,一只染满鲜血的手臂。
手臂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紫色,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有的伤口深可见骨,白色的骨茬从血肉中刺出,上面还挂着细碎的肉丝;有的伤口已经结痂,黑色的痂皮裂开,渗出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臂的纹路缓缓滴落,落在黑洞边缘的地面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每一滴血液落下的地方,地面都会冒出一阵黑色的烟雾,仿佛被腐蚀了一般。
更诡异的是,这只手臂的指甲又长又尖,呈现出暗黑色,指甲缝里塞满了暗红色的肉泥,像是刚从某个生物的身体里撕扯出来。手臂缓缓地从黑洞中伸出,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然后猛地朝着地面砸去,“嘭” 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一个深坑,黑色粘液溅起一米多高,落在焦黑的残枝上,瞬间将残枝腐蚀成一滩黑水。
林暖暖看得头皮发麻,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连一声尖叫都发不出来。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发现后背已经抵住了焦黑的树干,退无可退。
还没等她从这只手臂的恐怖中回过神来,黑洞里又开始蠕动起来。这一次,不是一只手臂,而是无数只 —— 密密麻麻的染血手臂从黑洞中伸出,像是一片扭曲的森林。有的手臂粗壮如树干,肌肉虬结,上面布满了狰狞的疤痕;有的手臂纤细如藤蔓,皮肤薄得能看到下面的血管,血管里流淌着黑色的液体;还有的手臂已经断裂,只剩下半截,露出的白骨上还缠着破碎的布条,布条上印着熟悉的纹路 —— 那是灵山僧人的僧袍布料!
这些手臂在空中疯狂地扭动、挥舞,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欢呼。有的手臂相互撕扯,指甲划破对方的皮肤,鲜血淋漓;有的手臂则朝着地面抓去,将龟裂的地面抓出更深的缝隙,黑色粘液不断从缝隙中涌出,将周围的土地染成一片漆黑。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越来越浓,刺激得林暖暖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就在这时,黑洞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声,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尖叫、哭泣、哀嚎,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刺耳的噪音,冲击着林暖暖的耳膜。随着这阵嘶吼声,黑洞里开始浮现出人脸 —— 无数张狰狞的人脸,从手臂之间的缝隙中钻出来,贴在手臂的皮肤上,或者悬浮在黑色雾气中。
第一张人脸是沙僧的。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双眼空洞,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眼窝,眼窝里不断渗出黑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的嘴巴大张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呐喊,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里面沾满血污的牙齿。那张曾经憨厚温和的脸,此刻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疯狂,让林暖暖心脏一阵刺痛。
紧接着,灵山弟子的脸、慧明僧人的脸、甚至还有之前在天庭遇到的仙官的脸,都从黑洞中浮现出来。这些脸无一例外都变得狰狞可怖:有的眼球突出,挂在脸颊两侧,视神经像血丝一样缠绕在脸上;有的鼻子被生生撕裂,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鼻孔,不断流出黑色的粘液;有的耳朵被扯掉,只剩下血淋淋的耳洞,里面爬着细小的虫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