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医疗帐篷的帆布缝隙,筛出几缕细碎的金斑,落在林暖暖搭在被褥上的手背上。指尖先于意识苏醒,能清晰地感觉到被褥的触感 —— 不是应对局宿舍那床带着阳光味的棉被,也不是血色古堡里绣着百合的丝绸被,而是军用折叠被褥特有的粗棉布质感,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干草的暖意。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停在花瓣上的蝶被风惊扰。眼皮很重,像是黏着一层薄纱,花了好几秒才慢慢掀开一条缝。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帐篷顶的帆布,浅灰色的布料上印着几处深色的污渍,大概是之前淋雨留下的,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布料的纹路在视线里慢慢清晰,一格一格,像极了血色古堡走廊里铺着的青石砖。
“醒了?”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熟悉的温度。林暖暖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声音的方向 —— 是李娜。女兵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军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昨天掩护撤离时被诡异的爪子划伤的),她手里拿着一个搪瓷杯,杯沿还冒着淡淡的热气,显然是刚接的温水。
李娜见她看过来,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像之前在街道上那样,没有过分的热情,只有恰到好处的温柔:“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疗员说你是身体太虚弱,之前扛的力量太重,睡一觉就会好很多。”
林暖暖的嘴唇动了动,想回应,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将视线重新移回手背上的光斑。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抓住了一小块被褥,粗棉布的纤维蹭过指腹,带来真实的触感,可这真实反而让她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恐慌 —— 就像乌镇幻象里,她以为抓住了青团的甜,结果却只是一场空。
李娜没有追问,只是将搪瓷杯放在床边的折叠小桌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包装完好的饼干,是草莓味的,包装纸上印着一个咧嘴笑的小熊,和她之前在应对局宿舍电视里看到的广告图案一模一样。“我从食堂拿的,你要是饿了,先垫垫肚子。” 她将饼干放在杯子旁边,手指轻轻碰了碰林暖暖的被褥,确认被褥盖得严实,才往后退了半步,站在帐篷门口的位置,没有再靠近。
帐篷里很安静,只有帆布被风吹得 “哗啦” 轻响,还有远处传来的、隐约的广播声 —— 大概是临时安全点在通知民众领取物资。林暖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比之前在街道上平稳了许多,胸口也没有了那种被古神力量撑得发痛的感觉,黑色纹路似乎也隐去了,手腕上只留下淡淡的、像胎记一样的痕迹,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古神的影响确实褪去了。那种冰冷的、带着毁灭欲的冷漠感,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从意识里慢慢消失,留下的只有属于 “林暖暖” 的情绪 —— 不安、茫然,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怕眼前的一切再次变成幻象,怕身边的人再次消失。
她侧过头,看向帐篷门口的李娜。女兵正望着外面的方向,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映出细小的绒毛,手里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手枪套,显然还在惦记着外面的情况。可即使再忙,她还是留在这里,守着自己这个 “危险分子”。
林暖暖想起昨天李娜说的 “我们在等你回家”,想起赵磊和士兵们冒着诡异袭击的风险,把她抬到安全点,想起医疗员凌晨过来给她量体温时,轻手轻脚怕吵醒她的样子。这些画面都很真实,带着温度,像院长妈妈煮的莲子羹,像威廉递来的橘子糖,可越是真实,她就越不敢触碰 —— 她怕自己一伸手,这些温暖就会像乌镇的雨巷一样,瞬间消散,只留下冰冷的废墟。
“医疗员说你今天可以下床走走了,” 李娜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又对林暖暖笑了笑,“外面的阳光很好,安全点里也很热闹,有小朋友在广场上玩,还有人在搭临时的书架,放了很多书…… 你要是想出去,我可以陪你。”
林暖暖顺着她的话,看向帐篷门口。外面的阳光更亮了,能看到帐篷外有士兵走过的影子,还有小孩子的笑声,清脆得像风铃。她的心里动了一下,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想去看看那些小朋友,想看看那些书,想确认李娜说的 “热闹” 是不是真的。
可她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床上,怎么也动不了。她想起血色古堡里,威廉带她在走廊里看烛火,说 “小主人,以后我们可以每天都看”,结果后来古堡变成了渗血的模样;想起乌镇里,院长妈妈说 “等放完河灯,我们去吃酱鸭”,结果下一秒所有人都消失了。那些 “以后”“下次”,最后都变成了泡影,她怕这次也一样,怕自己刚走出帐篷,眼前的一切就会消失。
她的手指攥紧了被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粗棉布的纤维嵌进掌心,带来一丝轻微的痛感。这种痛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 至少痛是真实的,不是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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