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囚笼中的幽灵舞者
公司新研发的意识上传设备出现致命故障,
所有测试者思维被永久困在虚拟世界,
形成癫狂错乱的集体意识开始反向吞噬现实,
而我作为技术负责人意外发现自己竟能听见他们在现实中的呢喃低语……
---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足,林默却觉得后背的衬衫有些黏。椭圆长桌尽头,项目经理唾沫横飞地复述着那份他早已倒背如流的宣传文稿:“…‘彼岸’将重新定义人类的存在边界,意识上传,数字永生,不再是科幻…” 镁光灯偶尔闪过,打在林默脸上,他微微眯了下眼,视线落在自己面前那台银灰色、流线型、被称为“方舟”的设备上。它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头沉睡的兽,光滑的外壳反射着顶灯,泛着冷硬的光。
只有他知道这光底下藏着什么。最后阶段的测试数据里,那些无法解释的、细微的神经信号扰动,如同平静海面下的暗涌。他提过,用最谨慎的措辞写了报告,然后被更“宏大”的叙事轻飘飘地压了下去。“技术性阵痛,林博士,任何颠覆性创新都伴随未知。” 上司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很重。
发布会结束得喧闹而成功。嘉宾和媒体散去,空气里残留着香槟和香水混合的味道。林默没去参加庆功宴,他独自返回核心实验室。纯白空间,只有机柜运行时低沉的嗡鸣,以及“方舟”主机面板上几排幽幽闪烁的蓝色指示灯。他需要最后一遍核查上线前的系统自检日志。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操控屏,一声极其细微、仿佛直接钻进脑髓的抽泣,让他动作猛地一顿。
……谁?
他抬起头,实验室里空无一人,自动门紧闭。是幻听?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出现点生理性的错觉也正常。他甩甩头,深吸一口气,准备继续。
然后,它又来了。不是通过鼓膜,更像是某种…颅内共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碎成一片片:“…冷…好黑……放我出去……”
林默的后颈瞬间爬满鸡皮疙瘩。他猛地环顾四周,甚至低头看了看控制台下方。空荡,死寂。只有那不属于外界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质感,在他意识深处回响。
他强迫自己镇定,调出“方舟”的实时数据流。一切参数正常,绿灯稳定。神经连接模拟度99.992%,能量波动曲线平滑。完美得像个谎言。
那声音没有消失,反而逐渐混杂起来。低语,啜泣,偶尔夹杂着意义不明的短促尖叫,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他的思维。他尝试定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追踪信号源。所有内部音频输入设备显示静默。外部干扰屏蔽系统运行完好。
声音来自内部。来自…“方舟”本身?
这个念头让他胃部一阵紧缩。他调出测试者名单,目光扫过那些代号和对应的基础生理信息。当看到“T-07,女性,32岁,原职业:舞蹈教师”时,那个最初听到的、哭泣的女声似乎又清晰了一瞬。
不可能。意识上传模拟器还在测试阶段,测试者的思维信号被严格封装在隔离沙箱内,绝无可能外泄,更别提以这种…直接感知的形式。
他关闭了“方舟”的主动信号发射端。实验室里真正的万籁俱寂,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擂鼓般敲打着耳膜。
然而,那脑海里的低语和哭泣,依旧。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来。这不是技术故障。或者说,不全是。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实验室里忙碌。他动用了所有最高权限的后门工具,试图分析那异常信号的频谱,捕捉它的任何规律。数据层面依旧干净。但那“声音”的强度,似乎在随着“方舟”主处理器负载的微小波动而变化。他尝试注入一段白噪音干扰,几秒钟后,脑海里响起一个男人暴躁的怒吼:“…吵死了!闭嘴!”
林默猛地向后一仰,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捂住耳朵,徒劳地想要隔绝那并不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汗水从额角滑落,滴在控制台上。
他明白了。他听到的,是那些测试者。他们的意识,他们的思维碎片,不知为何,突破了所有理论设定的屏障,直接回荡在他的神经感知里。“方舟”不是桥梁,它可能…是一个牢笼。而那些囚徒,正在变得焦躁不安。
必须立刻停止项目。他抓起内部通讯器,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直接接通项目总负责人杨永信的保密线路。
“杨总,‘方舟’有重大异常。测试者意识活动出现无法解释的外泄现象,我怀疑…”他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陈述他的发现,那直接感知到的“声音”,以及数据层面的“正常”假象。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杨永信带着笑意的声音,轻松得近乎残忍:“林默啊,我就知道你这人,技术上是把好手,就是有时候…想太多。压力太大了吧?发布会很成功,董事会非常满意。你说的这些,‘杂讯’?心理暗示?证据呢?就凭你‘感觉’听到了什么?拿不出任何数据支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