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者说
我是一名法医, 第一次出现场就遇到高度腐烂的巨人观尸体, 解剖时突然听见微弱呼救声, 吓得老法医直接扔了手术刀:“不可能!这人死三天了!” 我颤抖着手继续解剖, 却在心脏位置发现一张完整人皮, 上面缝着另一具尸体的死亡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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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手机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我浅薄的睡眠。心脏在胸腔里猛地一撞,我几乎是弹坐起来,抓过手机。听筒里,师父老陈的声音又干又涩,裹挟着一股穿过夜风的寒意:“城西,清水巷,废井。高度腐烂,巨人观。带上东西,马上到。”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生锈的钉子,砸进我嗡嗡作响的脑仁。高度腐烂。巨人观。这是我法医生涯的第一次现场。课本上的图片和形容瞬间涌上来,混合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紧张,让我喉头发紧。
“是,师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出去,轻得像灰。
一小时后,我站在了现场。警戒带将破败的清水巷切割开来,晃动的蓝红光晕里,人影幢幢,压低的话语声和夜间呼啸的风纠缠在一起。空气里那股味道已经弥漫开来,像一只无形又肮脏的手,粗暴地堵塞每一个毛孔——那是极度腐烂的有机物特有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恶臭,混杂着尘土的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彻底败坏后的酸腐。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相对干净的夜风,竭力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冲动,戴上双层口罩,又狠狠抹了一把薄荷脑油凑近鼻端,那刺鼻的清凉勉强杀开一条血路。老陈已经到了,正蹲在井口边,和几个刑警低声说着什么。他穿着藏蓝色的解剖服,背影在闪烁的灯光下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师父。”我走过去,声音闷在口罩里。
老陈回过头,额头上刻着深重的皱纹,眼神里是惯常的疲惫,但那份疲惫底下,某种锐利的东西依旧穿透夜色。“来了。”他上下扫我一眼,似乎确认我还没软下去,“东西备齐了?一会儿跟紧我,多看,多听,少说话。吐,走远点吐,别污染现场。”
我用力点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井口已经被掀开,那恶臭的来源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强光手电打下去,照亮井底模糊的一团。颜色是无法形容的污浊的绿褐,皮肤肿胀发亮,如同吹胀后又开始腐败变质的皮球,五官被巨大的压力推向一种滑稽又恐怖的扭曲,四肢膨大得不成比例。这就是巨人观。视觉和嗅觉的双重冲击力远超我的想象,我猛地扭开头,干呕了一下,眼泪生理性地迸出来。
老陈仿佛没看见,已经开始指挥现场民警固定绳索,准备吊运尸体。他的动作有条不紊,冷静得近乎残酷。而我,光是站在这个气味风暴的中心,维持站立和不吐出来,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
尸体最终被艰难地运了上来,妥善安置在裹尸袋中,抬上了运尸车。去解剖室的路上,车厢密封,但那无孔不入的味道依旧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我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的光晕连成一条模糊的线,试图分散注意力。老陈闭着眼,不知是假寐还是在思考。
市局法医中心地下解剖室,无影灯惨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不锈钢解剖台照得晃眼,也最大限度地凸显出台上那具可怖躯体的每一个细节。巨大的体积,泛着诡异的油光,恶臭在这里被放大、浓缩,几乎成为有形的实体,冰冷地贴着皮肤,钻进肺叶。排风扇轰鸣着,却显得徒劳。
我和老陈已经穿戴好全套防护服、面罩、双层手套。他主刀,我担任助手。手术刀递过去时,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
银亮的刀锋精准地落下,划开那肿胀如鼓的胸腹皮肤。预想中的景象暴露出来,内部器官在腐败气体的作用下同样膨大、变形,颜色诡异。老陈的手法稳定迅捷,分离,探查,取样,指令简洁明确。我努力跟上他的节奏,递器械,收集样本,感觉自己的大脑和动作一样,有些僵滞。腐烂的气息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构成一种独一无二的、属于死亡工场的氛围。
就在老陈用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分离黏连的组织,试图更清楚地暴露胸腔内部结构时——
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断断续续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救……命……”
“有……人……吗……”
那声音飘渺得如同幻觉,像是从极遥远的地底传来,又像是紧贴着你的耳膜呓语。带着一种气若游丝的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断绝,却又顽强地持续着。
我的血液瞬间冻住了。全身的汗毛倒竖起来。
解剖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排风扇的噪音掩盖不了这诡异的呼救。它来自哪里?
老陈的动作彻底僵住。他握着手术刀的手停在半空,然后,我眼睁睁看着那把他用了十几年、据说从未失手过的手术刀,“当啷”一声,从他颤抖的手指间滑落,砸在冰冷的不锈钢托盘上,发出刺耳的锐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