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在每个人心中漾开层层寒意。那扭曲诡异的唢呐声,确实比之前更加清晰,仿佛就在几重院落之外,并且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容置疑的速度,向着他们所在的安全屋逼近。
“咚……咚咚……” 不再是单一的敲门声,而是混杂了沉重脚步声、木质结构摩擦声的杂乱声响,伴随着那越来越近的唢呐哀乐,组成了一支令人毛骨悚然的送葬进行曲。
院内的雾气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开始不安地翻涌,温度骤降,呵气成霜。
那五个新人刚刚缓过一口气,此刻又吓得面无人色,蜷缩在角落,如同受惊的鹌鹑。时尚女孩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注意,中年妇女则闭着眼,嘴唇哆嗦着念诵含糊不清的佛号。
“它们……它们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学生青年声音发颤,眼镜后的双眼充满了恐惧。
解雨臣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缝隙向外望去,脸色凝重:“不是冲我们,是‘流程’……这支队伍,似乎在沿着固定的路线行进,而我们这处安全屋,恰好就在它的路径上,或者……是它的一个‘站点’。”
他的判断让情况更加棘手。如果是随机遭遇,尚有周旋余地;但若是规则的一部分,则避无可避。
黑瞎子凑到门缝边,只看了一眼就缩回头,咂舌道:“好家伙,阵仗不小!打着白幡,提着白灯笼,抬着……一口黑漆棺材!纸人数量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止!”
棺材!
这个词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冥婚、送葬、棺材……要素齐全了。
“规则提示,‘聆听唢呐的声音’,”周舟强迫自己冷静分析,回忆着系统的每一条信息,“还有,‘不要拒绝村民的‘好意’’。之前收贺礼的老妪,也算是一种‘好意’吧?现在这送葬队伍过来,会不会也是一种……‘仪式’的一部分?我们是否需要‘参与’?”
“参与?怎么参与?难道要我们跟着一起哭丧,还是去抬棺材?”黑瞎子眉头拧成了疙瘩。
张起灵沉默地感知着门外越来越近的阴冷气息,摇了摇头:“恶意,更浓。”他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队伍散发出的怨念与死气,远比单个纸人或者那收礼老妪要浓郁和驳杂得多,其中还夹杂着一股若有若无、却异常尖锐的意念,如同针尖般刺人——那是属于“鬼嫁娘”的核心怨念。
“不能硬挡,也不能完全无视。”解雨臣迅速做出决断,“既然避不开,那就有限度地接触,寻找规则漏洞。所有人都退到屋内,紧闭房门。小哥,瞎子,我们守在门内,见机行事。周舟,准备好镇魂符和可能用到的物品,随机应变。”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行动。那五个新人连滚爬爬地率先躲进正屋,紧紧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周舟四人则退入屋内,但并未关门,而是借着门扉的掩护,观察着院外的情形。
唢呐声已至门前,尖锐扭曲的音调几乎要刺破耳膜。伴随着“吱呀呀”令人牙酸的声响,院门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透过门缝,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一队浩浩荡荡的纸人村民,面无表情,动作整齐划一地行走着。它们有的打着白色的招魂幡,有的提着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灯笼,更多的则簇拥着一口巨大的、黑沉沉的棺材。那棺材似乎极其沉重,由八个格外高大的纸人抬着,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棺材没有盖严,一道缝隙中,隐约可见一抹刺目的红色——正是周舟在井底看到的那种嫁衣的颜色!
队伍在院门外停了下来。所有的纸人,无论正在做什么动作,都齐刷刷地停下,然后,它们那画出来的、空洞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院内,聚焦在周舟四人藏身的正屋方向。
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喧闹的唢呐和脚步声,只有白灯笼在雾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这突如其来的静止,比之前的喧嚣更让人心悸。
紧接着,队伍前列,一个穿着略显不同、像是纸扎的管家模样的纸人,向前跨出一步,它的嘴巴没有动,一个尖细阴冷的声音却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
“吉时已到,新娘起驾。路遇贵宅,特来告奠。请主家……献上‘路敬’。”
路敬?
又是一个新的名词!规则里并未提及!
“妈的,还有完没完?贺礼交了,现在又要路敬?这鬼嫁娘是出来打秋风的吗?”黑瞎子低声骂道,但眼神警惕,不敢有丝毫大意。
解雨臣大脑飞速运转:“‘路敬’……可能是古代丧葬或婚嫁习俗中,送给路过队伍的小额财物或食物,以求平安顺利。看来,不满足它们,我们无法过关。”
他看向周舟。周舟立刻点头,意识沉入空间仓库快速搜索。这次的要求更模糊,“路敬”可以是钱财,也可以是食物,甚至可能只是象征性的东西。他必须选择一样既符合场景,又不会过于显眼或引发额外麻烦的物品。
